随缘与老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许久，最终这场讲经还未开始就以他被轰出宫苑而结束。

随缘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以及宫门后面老人的咆哮声，摸着鼻子走到了等在外面的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仰着头研究着火辣的太阳，好像中世纪的天文学家，瞥了一眼随缘后，若无其事的打听道

“都说了什么？”

“小僧与老施主说了金刚经，小僧佛法不精，被老施主赶了出来。”

李世民对着太阳研究了一会儿，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节来，背着手离开了。

随缘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穿过花园，由偏僻走向人烟，在花园入口处停住了。

“你回去吧。”

“水陆大会还有几日，在大慈恩寺多研究研究佛经，等水陆大会结束了，在长安多留几日。没事儿不要到处乱跑。等着朕传召。”

随缘点头告辞离开。

一直到走出皇宫，走进熙熙攘攘的街道，随缘才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回到了阳间。他脚下步履匆匆又急又快，恨不能肋生双翅，赶紧飞回兰因山。

“李二把他爹关在宫里了。”

“李渊还活着。”

“李二真狠啊，连个伺候的人都不给。”

“不愧是千古狠人啊”

“你说我要不要赶紧跑路啊。”

三藏系统被随缘折磨的不耐烦了，只好出声搭理搭理这个好像惊弓之鸟一样的小和尚。

“他就是让你开导开导李渊，你怕个什么劲儿。你将来可是要成为一代高僧的人。逃跑什么的，那像话吗？”

随缘翻了个白眼，一边在意识里与三藏系统对线，脚下不停。

“感情死的不是你了。”

“你死了，我就会消失。怎么不是我了。”三藏系统不高兴了。“李世民爱惜羽毛，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好了，现在咱们来说说你犯戒的事儿吧。短短半天时间，你把该犯的，不该犯的，都犯了个遍。可以啊随缘，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身上缺点这么多。随缘……”

三藏系统还在喋喋不休着，随缘终于走到了桥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三藏系统的喋喋不休。

“泾河龙王走了？”

“你说我要不要去劝劝他不要擅自更改时辰？”

三藏系统沉默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突然跳到了泾河龙王身上去了。好一会儿，它才开口

“劝你最好不要。泾河龙王打个喷嚏你就没了。你过去劝他，他也得信啊。”

随缘点了点头，觉得三藏说的有些道理，便不再理会，转身急匆匆地回到了大慈恩寺。

似乎是在皇宫里受到了惊吓，又似乎是因为没有吃饭的原因，随缘回到寺里后，就没有再出过房门。

一直到第二天未时，随缘抬头怔怔的望着姗姗来迟的雨点，喃喃地说道“还是来了。”

“泾河龙王改了时辰。”

“嗯。泾河龙王改了时辰。所以后来它被压上斩仙台。一饮一啄，皆为定数。随缘，你现在还觉得佛法是虚假的吗？你昨天跟李渊讲的，今天都在一一应验。为逞一时之快，擅改时辰，这就是因，被拖上斩仙台，魂归地府，便是果。”

随缘怒道

“你要是不拦着，我昨天从宫里出来就去找他了！”

三藏系统冰不上他的当，冷笑着说道

“就算我不拦着，你也不会去的。”

随缘不服气“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去！”

三藏系统轻蔑地说道“你不可能去。就算你去了，你也找不到他。你现在只是一介凡俗。怎么找到龙宫在哪儿？现在想起来急了，早干什么去了。让你研习佛法你不听，”

“你就是个破系统，不能像别人家的系统那样送功法也就算了，你还说你经律论样样精通呢，佛门怎么会有你这种奇葩存在，你怎么有脸面叫三藏，你简直是侮辱三藏，连外面的玄奘都不如，跟你叫一个法号，简直是对玄奘的侮辱。”

在随缘的疯狂输出下，三藏系统沉默了下来，随缘气咻咻地坐在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雨丝发呆。

良久，雨过天晴，三藏系统的声再次从意识里响起“随缘，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系统，我与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不会害你。”

随缘起身关上窗子冷笑不已“那你为何选中我？你是随便选的吗？你眼睛瞎了吗？我在原来的世界呆的好好的，你放着那么多大和尚不选非要选我，你吃饱了撑的吗？”

“因为你天生就具有佛性。你是最有希望成佛的人。”

“我成佛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个世界漫天都是神佛，就这个玄奘身后就有那么多。一个个的跟大灯泡似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你怎么不选他们。选了他们直接就是佛了。”

“不一样的，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佛，你则有希望成佛。佛与佛是不一样的。”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选中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佛。”

“等你成佛的那一天，你就懂了。随缘，你师父是对的，佛法是比一切功法都要上乘的修行。你现在还仅仅是精研佛法，便可以看到气了，等你真正悟透了佛法，你就会知道，即使在威力这方面，佛法也并不比其他修行差。”

随缘干脆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不再理会三藏系统。三藏系统也一反常态，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见随缘睡觉，便住口沉默下来。

此后几天，随缘一直没有理三藏系统，三藏系统也一直沉默着。

大慈恩寺里越来越热闹起来，随缘看到玄奘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水陆大会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随缘虽然没有理三藏系统，那日三藏系统说的话他也多多少少听了进去，这几日随缘对待佛法的态度开始出现了转变，从以前的怀疑，逐渐演变成了相信。

三藏系统可能说假话，他自己可能骗自己，但眼前真真切切看到的东西，是做不得假的。

玄奘身后那一团乌漆嘛黑里带着金光闪闪的大灯泡，让他相信，世间真的有佛，佛法，真的存在。

就在随缘心有所感，放下经书推开窗户的时候，外面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变得阴云密布，狂风大作起来。

“咔嚓”

一声闷雷巨响之中，夹杂着几声悲鸣。

随缘望着外面的疾风骤雨呆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