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徐徐,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来临,雪花飘零在空中,如同群花绽放。
一片片花朵飘在空中,旋转着,随风飘落,落在一张手掌上。
手上的余温将雪花融化,化成一点水迹。
苍白的穹空之下,漫天飞雪,赵无命把身上的白裘披在了矗立在漫天大雪中的玉明诗身上。
“怎么?在这里悲春伤秋?”
玉明诗裹了裹披风,抓住它主人的手,轻声说道:“那天就是这样的大雪,塞外的草原上白雪一片,无边也无际,哪都像世界的中心,哪里都像是只有一个人。就是那天,父亲死了。”
赵无命拉紧了女人的手,说道:“那是个怎样美丽的地方,居然遗落着这么美丽的姑娘。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天际之下,我正一步步的朝着那个中心走着呢。哪怕再慢,一步又一步,我总能找到那个中点,找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
玉明诗被赵无命煽情的羞红了脸,啐道:“你还是去找你那个息族姑娘吧。”
这时,侯吉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姑爷,大理寺来人了,说要请你前去大理寺,询问当街杀匈奴使者一案。”
赵无命瞪了一眼侯吉,把侯吉吓了一个哆嗦。
两夫妻回到客厅,大理寺的官员已经等了一会了,却不是上次认识的那个常主薄。
大理寺的官员不敢在侯府拿大,向两夫妇见了礼,说道:“侯爷,爵爷,寺卿黎大人派下官请爵爷去一趟大理寺,询问匈奴使节一案。”
赵无命并没有在意,点了点头,让侯吉去收拾一下车马,就准备动手。
无意间,赵无命问了一句:“鸿胪寺常主薄呢,他当时在场,也要去做证人吧。?”
大理寺两位官员对视了一眼,说道:“爵爷,常主薄回江东老家奔丧去了。”
赵无命顿时抬起头,看了两个大理寺官员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赵无命重新缓缓坐下,说道:“两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当街杀人的不是我,是征西侯府的下人,一个叫黑罗汉的浑人。”
大理寺的两人一听,只感到莫名其妙,征西侯府的下人杀人,不就是征西侯府杀人吗?这有什么不同?
“爵爷,下官不明白爵爷的意思。”
赵无命淡淡的说:“你们要调查杀匈奴使节一案,当然是要找苦主和凶手了,凶手是我府下的下人,你们传他问话即可,找我做什么?”
大理寺官员严肃的说道:“匈奴使节术不该说是爵爷下令杀人的,我们当然要来找爵爷。”
赵无命冷笑道:“他如今不过是片面之词,杀人者是黑罗汉,全京城都知道,等黑罗汉招认是我下令,或者你们有其他证人了再来找本爵爷吧。”
“去把黑罗汉叫来。”
黑罗汉来了以后,赵无命又说道:“两位大人,杀人者就是这个呆货,你们既然要询问,就带他去问话吧。”
“老黑,到底杀人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本爵下令的,你可要仔细回答,万万不可隐瞒。”
黑罗汉虽然呆,但是又不傻,连忙点头说道:“爵爷放心,我老黑做事敢作敢当,谁也别想诬陷爵爷。”
两个大理寺官员满头黑线,说道:“爵爷,我等是奉命来请爵爷的,这样不合规矩。”
玉明诗当然看出其中猫腻来了,横眉冷对:“你们回去告诉黎江,他若是来请我夫君赴宴,那就送拜帖来。若是怀疑我夫君下令杀匈奴使节,便拿出证人证词,不然,你当我征西侯府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拿捏吗?”
玉明诗是征西侯,她一开口,两个大理寺官员哪敢再造次,当下苦着脸,带着黑罗汉就回到了大理寺。
黎江看到两人没带来赵无命,反而带回这么一个黑不溜秋的浑球,怒道:“赵无命呢?他怎么不来?”
两个大理寺官员把赵无命的说辞说了一遍,黎江心说坏了,仔细想想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当下心一横,说道:“既然杀人者是这个人,那就先询问他吧。”
玉明诗看到黑罗汉被带走,问道:“夫君,大理寺要陷害你?”
赵无命点了点头,说道:“十有八九是的。”
这案子很简单,目击者众多,大理寺如果真的想秉公办理,那么常阳炎绝对不会如此巧合刚好离京。
赵无命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一定条件下必然的产物。
“侯吉,立马派人去找当时酒楼见证的客人,围观百姓,找到人后,先取到证词,让他们签字画押,再把人请回来。”
侯吉立马发动人手,到观潮酒肆寻找证人。
征西侯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又不是让这些人做假证,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些人当然不敢隐瞒。
侯吉收集了一些证词,又请了几个人来到侯府,玉明诗两夫妻亲自接待。
“本侯谢过各位,这次的事情到时候可能需要几位做个人证,几位只要照实说就好,本侯定有重谢。”
一位侯爷亲自道谢,这些百姓都受宠若惊。哪怕他们生活在皇城脚下,见过许多达官贵人,但是哪有侯爵亲自向他们道谢过。
更别说这位传奇侯爷还是大雍两百多年来唯一的女侯爵,又是斩杀羌人的英雄,他们当然满口答应。
“侯爷放心,那些匈奴人荒淫,居然敢亵渎侯爷,依小人看,杀了都是轻的,应该灭三族,凌迟处死。”
赵无命让人把羌人调戏征西侯,武力阻拦车架,还拔刀相向的证词一一收好,然后对玉明诗说道:“那就辛苦夫人陪我去告状去。”
大雍朝廷设两相,左相右相,其中以左为尊,均为一品。下设六部,首官为尚书,二品衔。尚书下设侍郎,各部人数不一,三品衔。再下是郎中,主薄等等。
有时尚书会空置,实际一部之首就是侍郎,假尚书事。
礼部如今就没有尚书,礼部侍郎龚耿代掌尚书事。
又有九寺,其中光禄寺、卫尉寺最位高权重,一个掌握宫廷宿卫,一个掌管羽林八军。各设正卿,为三品衔。
鸿胪寺虽然位子不高,但好歹是九卿之一,位高权不重,事少工资不少,历来是养老的福地。
如今的鸿胪寺卿叫钟元琅,是三山之地的豪强子弟,更是雾凇山钟氏家主。
钟大人今日刚到值班房,就听下属来禀告:“大人,征西侯夫妇前来,所是要告匈奴使节。”
鸿胪寺向来事少,平日里有事多数都是少卿就解决了,不过这次来的是一个侯爵,少卿担不起这个胆子,只好来找他。
事关勋贵,又扯上了匈奴人,还有杀人案,钟元琅并不想管这个事,但是征西侯都上门了,他总不能避而不见吧。
“下官见过征西侯、赵爵爷。”勋贵都是超品,他自称下官也没什么不对。
玉明诗一袭爵服,显的雍容华贵,回礼道:“钟大人太客气了,本侯此番前来,是要告匈奴使节的不法事,还请钟大人秉公办理。”
钟元琅有些无奈,您都当街杀了一名使节了,如今反而要来告他们?
“不知侯爷要告什么呢?”
赵无命拿出手中的证词,放在桌上,说道:“匈奴使节目无大雍法纪,武力阻拦征西侯车架,还口出污秽之言,侮辱征西侯,更拔刀相向。侯府觉得他们是匈奴派来的细作,欲行不轨,行刺侯爷。敢问大人,侮辱一位侯爵,欲加行刺,应当判什么罪?”
钟元琅赶紧答道:“按律当诛,不过匈奴人非我大雍子民,也从来没有先例,这个下官不敢定夺。”
赵无命不客气的说:“钟大人若是不敢定夺,那侯爷就只能找陛下告御状了。”
这当然不行,什么事都要找皇帝,还要他们这些当官的干什么?
到时候皇帝发火,那他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钟元琅赶紧说道:“爵爷息怒,待下官先调查此时,然后请右相定夺。”
左右二相各管一摊,不过大雍以左为尊,一些清闲衙门自然就归右相管辖。
赵无命点了点头,说道:“人证就在门外,证词这里已经画押签字了,钟大人若是要另外询问,还是赶紧吧,不要耽误了百姓谋生。”
哪怕再不想插手,这个时候的证人证词肯定要先留一份,一番询问,让人画了押,已经是酉时了,天色渐渐暗了。
“钟大人,问完了吗?”赵无命的神情颇为不耐。
“下官已经问完了,侯爷爵爷请回,待我询问了匈奴人,再交给右相定夺。”钟元琅抬头一看,赵无命双瞳暗红,夜色下发着幽暗的红光,他吓了一跳,擦擦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抬头看时,征西侯夫妻已经带着人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