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摇本来不打算打扰小家伙睡觉,时间一长也觉得不对劲,进了屋子一看,孟长安还在死死地睡着。
睡归睡,脸上却红得不太正常,她用手一探才发现,他身上烧得滚烫,若是再这样烧下去,恐怕都熬不过今日。
孟扶摇赶紧去给他弄了条湿毛巾敷着,用着自己全靠自学的医术,望闻问切,基本得出结论,这孩子是受了风寒了。
昨日跳了回荷花池,寒气入体,又睡在地上,再瞧瞧他身上,只有一条薄得不能再薄的破被子,就算是他穿上了自己全部的衣服,还是抵御不住这深秋的寒气啊。
唉,这招人心疼的小家伙啊,明明还这么小,就想着处处把好的让给姐姐了,若是他昨晚盖的是厚被子,今日得了风寒躺在这里的就是孟扶摇了。
她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长安真的懂事得让人心疼啊。孟扶摇啊孟扶摇,你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遇到这么好的弟弟。
她抹了一把感动的眼泪,忙把小家伙拖到了自己的床上,把那床相对来说较为厚实的大被子盖在他身上,又重新敷好了毛巾。
该怎么办?她站着想了一会儿,翻箱倒柜地从床底下挖出一个小木盒出来,掂了掂重量,满是心酸。
这是姐弟俩攒了那么多年,才攒下的二两零两百三十八个铜板。
她盘算着,自己开药方,托人去抓药,一剂药约莫一百多个铜板,吃下五副药便差不多能好全了,她约莫还能剩下一两多的钱。
只是,不知道小家伙醒来该有多难过。每次往里边放一文钱,他的眼睛都亮得像天上的星辰似的。以前一起看马厩的老师傅忽悠他,要他拿出一文钱来买糖葫芦吃,他都始终摇头没同意,看病一下子花掉了一半,小家伙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所以,暂时还是别让他知道吧,孟扶摇先把钱藏在自己身上,一边匆匆去找能出门带药的外门小厮,一边盘算着以后要靠什么赚一些钱花。
这不,孟扶摇刚走出北苑,走过一条抄手游廊,就瞧见外院看门刘大爷的二儿子小刘回复完主子的差事,要往外门去。
小刘身边还有一位同行的,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讨论着。
“我看夫人那意思,是想叫大小姐留在府里。”
“可是大小姐不是已经得了今年进京参加升仙会的名额了吗?”
小刘惯是会办事的,睨了他一眼,鄙夷道:“就说你不会办事吧,怎么就看不出夫人的意思?今日,舅老爷也进府了,还带了二公子一起来的。点名叫大小姐和大公子去演武场陪着,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
“什么意思?”
同伴的迟钝叫小刘越发鄙视,正要高谈阔论一番,冷不防被一个娇小的身子撞了一下。
同伴脑子虽笨,态度却很凶,猛地把孟扶摇给推开。
孟扶摇娇弱的身子撞在走廊便的红漆大柱上,背部疼得她直冒虚汗。
“会不会走路?”那小厮张口就骂,好在被小刘给拦住了。
小刘看到孟扶摇,眼睛亮了几分,摆摆手把同伴打发走,走过来,扶起孟扶摇,温声细语地赔罪道:“原来是扶摇妹妹啊!没有摔疼吧!”
“还好!”孟扶摇摇了摇头,低头咬唇,直抽了几口冷气,疼得眼眶也红了,叫小刘看在眼里,那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小刘过了年刚好十八,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又不断在城主和夫人面前展露头角,在同龄人中,不由得骄傲几分。
他跟孟扶摇是小时候便认识的,那时候他不过十二岁,看到六岁的扶摇粉雕玉瓷的,便以为世上再没有更好看的女娃娃了。
后来孟扶摇一家落魄,成了孤儿之后,他们虽同住一个院子,小刘倒是很少看见这个深居简出的扶摇妹妹了。
但他心里一直把孟扶摇当做是白月光,每见一次,心头就躁动一分,想着等再过几年及冠,孟扶摇也及笄了,就去跟城主和夫人请一请,把人娶进门来,若是为难,他也不介意拖家带口,再养一个孟长安,也未尝不可。
孟扶摇不知道他还有这层意思,她当然也想不到,她才十二岁也有人惦记,修仙界的人,十二岁都在忙着怎么引气入体呢。
她只是想让长安快些好,记忆中这位小刘哥还不错,便病急乱投医地求他:“小刘哥,我家长安病了,高烧不退,你能不能出门办事的时候替他带些药回来?”
“长安病了?”小刘挠了挠脑袋,先是安慰了孟扶摇一番,之后便殷勤道:“你放心,这事交给哥便好,你回去等着,我给你请大夫回来!”
孟扶摇刚想说不必请大夫,直接抓药便好,但小刘却根本没想到孟扶摇能自己开方子,以为她是怕麻烦,随意弄的药方,便坚持要把大夫找来,孟扶摇拧不过,心情很复杂地拧了拧眉,摊了摊手,只能任由他去了。
长安的病算是暂时有着落了,但还有麻烦等着孟扶摇去处理。
刚刚,她听到小刘说,大小姐和大公子陪舅老爷家的二公子去了演武场,届时若是要骑马,看到马没有喂饲料,也没有刷洗,免不了一顿责骂。
长安病了,这些日常的工作没有办法操持,就必须由她回去解决。
她抄最近的路回了马厩,马不停蹄地循着记忆,找到了草料,把一簸箕的草料倒到马槽里,再去打水,洗刷子,认真细致地刷马毛。
一边刷着,一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以泽兄,听说姑父最近新入手了一匹大宛来的千里良驹,不知是否有荣幸见见?”
“怕是不巧,逐浪性子烈,还在城外的马场调教,没有养入府中的马厩,你若是感兴趣,自己去城外看便是。”
说话的,一个是城主夫人柳氏的兄长的二儿子柳铭,另一个是城主府唯一的公子云以泽。
柳铭费尽心机地想要同云以泽套近乎,说出想见千里良驹,也只是恭维之词,没想到云以泽却压根没意识到这点,或者根本就不搭理他,一套直男发言,直接把柳铭尴尬地晾在哪里。
柳铭得了个没趣,伸手摸了摸下巴,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马厩上,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