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芽不是被找到的，她是主动来求合作的。

杨陌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会客室里，看起来无比镇定，但杨陌还是从她不停用手指叩着纸杯的动作看出了她的慌张。

秦百芽中等身材，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眼睛和眉毛都是细长的，眉间距很短，人中也不长，薄薄的嘴唇，五官都透露出一种精明的气息，不过这种精明太表面，让人一眼就看穿了。

杨陌一坐下，她就有点急切地问：“关于普兰医院，你们知道多少？”

杨陌说：“不太了解。”

秦百芽的眉头皱了起来，眉间距更短了：“你们没有抓到杀了小吴的凶手吗？”

小吴是那个保安。

“很抱歉，暂时没有。”杨陌主动出击：“事实上，我们唯一的线索，是你。”

秦百芽抿起了薄薄的嘴唇，鼻子和下巴中间变成了一条缝：“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无能还是夸他们厉害。”

“他们是谁？”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秦百芽问完后，自嘲地笑了：“从你们目前的进度来看，我大概是来错了。”

杨陌点头：“如果你的信息有价值，我们可以抓到人的话，你的危险自然解除了。”

秦百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提供信息。

“既然你都来了，想必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吧？你放心，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好。”她大力点了一下头，说：“其实我是被骗了。”

“怎么说？”

“我是护校毕业的，普兰医院的副院长蔡继楠以前给我上过课，因为我好学，跟他走得近，后来工作也是他介绍的，原本他是第二医院的主任，介绍我在第二医院当护士，后来普兰医院落成，他就来这里当副院长，也让我跟着来。我家庭条件不好，他说只要帮他完成工作之外的研究项目，不仅给我基本工资，还能拿到大笔的收入，每个月能多给我两万块，我就心动了。”

“研究项目？”杨陌问。

“对，就是那些小孩。”

“研究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说是一项关于婴儿基因问题的研究。每当孩子生产一周后，就偷偷地从婴儿房里抱出来，交给医院外停着的车里，他们会马上把孩子送回来的，因为孩子一直没有出过事，所以我也没有想太多。”

因为孩子没出过事，就没想太多，这显然是拙劣的借口，如此精明的女人，怎么会对偷偷抱走孩子这件事毫无怀疑。杨陌没有揭穿她。

“那你这次为什么逃跑呢？”

“先是那天被一个女孩看到了，紧接着第二天他们的车撞进了住院部，然后我就听说保安小吴死了。我知道出事了，想去找蔡院长，但是我一想，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竟然没有联系我，大概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跟我交代了。”

“你觉得他也要把你灭口？”

“对。所以我跑了。”

杨陌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认真地问：“你跑了这么久，我们两方都没有找到你，你为什么突然自投罗网呢？”

秦百芽喝了口水：“你们应该也没有找到那天除我以外的其他护士吧？”

杨陌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一直很奇怪的一点，那天柏花花看到的护士不止一个人，但是医院里却只失踪了秦百芽一个人，其他的护士都在岗，也没有什么异常，更没有哪个跟视频里相似的。

“其实这只是我们第二次行动，其他的护士我也不认识，婴儿房虽然只有一个，但是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穿着护士服带着口罩很难被注意到。除了我以外，那天的其他护士都是只有偷偷运婴儿的时候才出现。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偷看了其中一个女生的手机，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昨天我试着给这个号码打电话，是她家里人接的，说她前不久车祸去世了。我就害怕了，如果所有的知情者都会被灭口，那他们早晚会找到我的。”

“也就是说，除了你，其他偷运婴儿的人甚至不一定是护士。”

“是的。”

杨陌站起身：“我知道了，这样吧秦小姐，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暂时现在局里避避风头，不过我们这里能提供的条件可能没有那么好，而且还有不少异能人出没。”

“那就麻烦杨队长了。”

给秦百芽安排好临时落脚的客房，杨陌正要去会一会普兰医院的那个蔡院长，小朱忽然严肃地通报了一件事情：“林灿越狱了。”

白祁也走进来，问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老杨，你有多久没见那个柏花花了？”

杨陌愣了一下，自从上次她离开，因为一直被大大小小的案情绊住，也因为没有理由，他好像就没跟柏花花有什么联系了。

“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祁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杨，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林灿跟柏花花说过什么，咱们可都听到了。”

“你怀疑是柏花花帮助她越狱？这不可能。”

“为啥不可能？林灿当时跟她说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告诉她计划，后来她还有没有跟她联系，你知道吗？柏花花有跟你说吗？”

“没有。”杨陌回忆了一下，林灿跟柏花花说的那些话对她影响不小，她几次怀疑自己，他还安慰她想多了。

小朱也说：“杨队，之前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说，现在想起来也挺奇怪的。”

“什么事？”

“那天我来劝柏花花离开，进门的时候看见她正想看你的手机。见我进来，她说要去给你送手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你在哪，你明明在方处的办公室，送手机什么的……不大可能。”

白祁的神情一反常态的严肃。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杨陌的话，白丛牺牲后，就是他了。

杨陌对那个女孩子有好感，可以说正是因为有好感，他才不敢跟她走太近。楚然和白丛的事给他的影响太大，他一直走不出楚然是被他和白丛连累的阴影，如果因为干特工，就必然会伤害身边的人，那么杨陌选择独善其身。

只要没有软肋，软肋就不会有危险。

“老杨，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对那个柏花花为什么这么上心，我看得出来。”白祁难得语重心长：“她很像小楚。”

被人看穿了心思，杨陌有些尴尬，轻笑了一声：“其实也不大像。”

在某一段时间，楚然的名字是个禁忌，局里的人都不太敢提，提了就是往杨队伤口上撒盐。小朱看出了这个共同的秘密，所以从来没有问过，今天是第一次听有人堂而皇之地讲到楚然的事。

也只有白祁能讲。

白祁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这是谁都跨不过去的槛。那个小柏，咱们都不了解，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老铁今天说出这句话，不是故意扎你心，是给你提个醒，老杨，你是聪明人，别栽在感情上。”

“老白，我知道你的意思。”

何兴源敲门进来：

“杨队，林灿家爆炸了！”

“什么？”

“林灿越狱后，虽然知道她肯定不会回家，我们也还是先去她家排查了，结果刚走到楼门口，303忽然炸了，听着像是煤气爆炸，周围的邻居可都遭了秧……”

杨陌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