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羽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这是她待在雪梵音住处的第一夜，总觉得很不自在的。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虽然敲门声不大，但是在夜里，还是把雪灵羽吓了一激灵。

“谁？！”

门外，雪梵音软绵绵的声音传进来。

“是我，梵音。灵羽，你睡了吗？”

听到是雪梵音，雪灵羽才放宽了心，被吓的她有些不悦，语气甚是烦躁。

“自然是没睡了，若是睡了，同你讲话的又是谁？！”

许久，门外都没回应。

雪梵音站在雪灵羽的门口，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自知是说错话了，惹恼了雪灵羽，但一向少与人交际的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雪梵音还在烦恼该如何道歉时，就见雪灵羽房间的门开了。

“进来吧。”雪灵羽的语气很平静，没了先前的浮躁。

雪梵音露出惊喜的神色：“好，我进来了。”

雪梵音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轻轻将门推上，又踮着脚快步向雪灵羽走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地板给踩破了。她来到雪灵羽床前，乖乖的站着。

雪灵羽见她拘谨的很，自己也不自在，就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块儿地方。

“上来吧，夜里怪冷的。”

雪梵音愣了一愣：“我……可以……”

雪灵羽看着她：“你要喜欢站着就站着吧。”

雪梵音摇摇头，立马脱了鞋，爬上床盘腿坐好。

雪灵羽将被子的一边盖到雪梵音的身上，被子不大，只好自己又向她跟前挪了挪，两人挨着坐着。

二人相顾无言。

雪梵音微笑着望向雪灵羽，雪灵羽有些慌乱，低下头不知该看何处。

雪灵羽想要打破着尴尬的气氛：“你……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嗯……想着你们在，我有些兴奋，睡不着。”

雪梵音害羞的低下头。

雪灵羽望着窗外，漫天的灿烂星辉如夜里平静的大海，性子也逐渐变得温柔。

“唱祭结束后，你去了哪里？为何会晕倒在后院外？是发什么事情了吗？你与少司命是什么关系？为何她如此关心你？”雪灵羽将心中的疑惑一一道来。

雪梵音默默记下问题，一一回答道。

“唱祭之后，我去看了前来祭拜的众灵，我躲在一处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看他们。我从未在寒山上见过那么多的灵，有些好奇，便偷悄悄去了。我想和他们说说话，但是没有城主的命令，我不敢。我觉得无聊，便想回家了。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可能是因为灵力大减，我感觉整个人都闷闷的，脚下轻飘飘的，想着要是有人来背我一下该多好啊，可惜没有。我一路踉踉跄跄走回来，刚看到后院的门时，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就看到了你们。”

雪灵羽点点头，叹了一声。

雪梵音继续说道：“我与少司命的关系……很复杂。嗯……怎么说呢……她是我的老师，亦是我的朋友，她，对与我来说是比家人还要亲近的存在。”

雪梵音摸摸自己手腕上的玉镯。那是神灵梦赠与她的。

对于雪灵羽来说，雪梵音和神灵梦是一样的陌生，她虽然崇拜她们，但却从未了解过她们的生活。雪灵羽很难接受雪梵音的想法，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一个外人比自己父母还要亲。

“这些年，爹爹和瑶娘有来过吗？”雪灵羽问。

雪梵音抬头望望天花板，低头掰着指头数着。

“爹……城主来过五次，前两次来时都是带着族中的长辈，来探测我的灵力。后来，我搬到这寒云阁，他带着侍卫来种树，那是我第三次见他。之后，他还来过两次，与我谈论的无非还是那些朝堂庙宇的事。今天祭典，是我第六次见到他。”

雪灵羽很震惊，一时间语塞。

今夜，月光很暗，屋里也很暗，雪梵音并未注意到雪灵羽的表情，继续问道。

“对了，瑶娘？你是说我娘亲吗？”

雪灵羽愣了一下，点点头：“对，我一直都是这么唤她的。”

雪梵音开始回忆。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还未搬来这寒云阁，她来两次，不过她都是偷悄悄跑来的，给我拿了些她亲手做的吃食和一些衣裳。但自我搬来这里后，她就再未出现过。”

“一次都未来过？！”雪灵羽直起身子，质问道。

雪梵音眼神躲闪，吞吞吐吐道：“其实……好像……来过几次……”

“什么意思？”

雪梵音叹息一声，望向透入月光的窗外。

“她并未与我见面，而是在某个地方偷偷地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的？”雪灵羽更是迷惑了。

“我能够感觉到，她出现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神、她的呼吸、她的情绪，她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得到。她会流泪、会难过、会自责，那种感觉和氛围使我很难受，我不喜欢。我想她应该不喜欢我，所以，见到我时才会那个样子。”

雪梵音拉起雪灵羽的手，在她的手心中写了一个“爱”字。

“不，她是喜欢你的，她很爱你。”雪灵羽将那“爱”字握在手中。

雪梵音将雪灵羽的手轻轻放入被中，笑问道。

“喜欢？那她为什么不愿见我？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难过？”

雪灵羽挠挠头：“嗯……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雪梵音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雪灵羽开始慢慢讲她印象中的雪瑶妹。

“平日里，我与瑶娘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她总会托人送来一些吃的，她总是托人来问我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或者喜欢什么玩具。起初，我以为她是因与我娘亲交好，才会亲近与我。后来，慢慢的，我发现并不是那样的。她每次看着我，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她喜欢我，但又好似喜欢的不是我。”

听着故事的雪梵音双臂环膝而抱，头靠在膝盖上，脸上满是寂寞和忧郁。

雪灵羽长叹一声，继续道：“直到那次，你来刃雪宫的那次，就是你教我编手绳的那次。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看见瑶娘站在远处望着你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她喜欢的是你。”

“所以说，你觉得她不喜欢你，而是喜欢我，我理解的对吗？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雪梵音转过头，下巴抵在膝盖上，淡淡的回答。

雪灵羽伸出手抱住雪梵音，眼中晶亮的望着她。

“当然可以证明。她对我不能说是不喜欢，是喜欢，但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喜欢。好比我是你的替代品，她看着我好似看见了你，我的身上有你的影子，她不能触碰到你，却可以接触到我，她把对你的喜欢，都给了我。你虽未能亲身感受过，但我能感受得到，那种感觉很奇妙。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云娘是爱你的。你能听懂吗？”

雪梵音看雪灵羽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耀动人，眼底又似月光那般温柔，只是痴痴的看着她。

“你到底懂了没？”雪灵羽催问。

雪梵音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我不知道，好像懂了，也好像没懂。但是，你说的这种感觉我曾在少司命身上感受过。”

“嗯？”这次雪灵羽懵了。

雪梵音解释道：“她看我时，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不似再看我，但她又是真的对我好，我不确定她待我好是否是真的待我，而不是想着别人。”

雪灵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以为她嬉闹，皱皱秀眉，问道：“你是在和我玩绕口令吗？”

雪梵音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有和你玩闹的意思。我只是……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感觉，我……”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雪灵羽打断雪梵音的话，“你见不了瑶娘，我可以见。要不你给她写封信，我替你交给她。”

雪梵音眨眨水灵灵的眼睛，小声问：“我该写什么？”

“就问她‘你爱不爱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就……把你想问的都写下来。”

雪梵音待着一动不动。

“愣着干嘛？去写啊！”雪灵羽催促道。

雪梵音低下头，轻声道：“我……有些累了，可以明日在写吗？”

此时，雪灵羽才反应过来她们已经聊了很久了，太阳都快出来了。

“先休息吧。”

雪梵音一脸无辜看着雪灵羽。

“行了行了，你就同我一起睡吧。”雪灵羽最受不了这种眼神。

雪梵音望着雪灵羽，眼神热切：“谢谢你，灵羽。”

说罢，就开始帮灵羽盖被子，姐妹二人相互扯扯被子，终于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