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龙御风已经带着女主坐在了他们旁边的一桌。
顾槿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看着亲昵无间的男女主,恶毒地咬了咬唇。
她端着汤往前走……
本想在安纯旁边的时候故意假装绊了一下,然后把汤泼在她身上,却没想到还没靠近安纯,自己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直直地朝地上栽去,那碗汤也就朝离她最近的秦庑身上泼去。
阮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那只碗被她打开,摔在了地上,秦庑被她护在身后,没怎么被溅到,倒是她自己,整只手从手背到手腕全出现了一片骇人的灼伤。
其实这种伤对阮时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回忆起了一点不太美妙的事。
那是她接的第一个案子,是一起刑事诉讼案,她的当事人因失手杀人被捕,很多人都劝她不要接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件的争议很大,但是她最终还是接了这个案子。
她据理力争,最后终于以有期徒刑十六年结案。
庭审结束后,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刚一踏出法庭,迎面就被泼了一身热腾腾的烫水。
幸好她穿的衣服起到了一点作用,只烫伤了一点皮肤。
她认出来那是被告一方的家属之一。
她抹了把脸:“在法庭外公然蓄意伤人,我可以立马把你告进监狱。”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很冷静,近乎是漠然地扫了一眼行凶者,然后面无表情地拦了一辆车去医院处理伤口。
“我,我不是故意……”
阮时在女孩的呜咽和众人的议论中回过神,她垂眸看了顾槿一眼,那个女孩跟印象里那位妇人的容貌一点点重合……
她闭了闭眼,然后顶着一脸寒霜走了。
阮时去了共用洗手间,将伤口冲了一遍,然后撑着洗手台,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
她用冷水浇了一把脸,而后有些轻嘲地垂下了眸。
“为什么不去校医室?”
一个低沉清冽的嗓音幽幽地响起来。
阮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着秦庑,道:“现在就去。”
秦庑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到:“你这个样子,可比你衣冠楚楚谈笑风生的样子好看多了。”
阮时下意识挂上职业假笑:“……是么?”
“走吧,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受伤。”
阮时条件反射地去纠正他:“我受伤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顾槿的那碗汤。”
秦庑奇怪地偏过头看她一眼:“……但你是替我挡的。”
阮时:好,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
在校医室上好药,包扎妥当,又拿了一点烧伤的药,阮时就准备走。
校医提醒她:“明天这个时候还得过来换一次药。”
阮时笑着婉拒:“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能处理。”
秦庑的眼神暗了一瞬:“你自己处理?”
阮时上回已经说漏了嘴,这回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逗她的,我自己哪能处理啊,毕竟我只是个柔软的小女孩。”
秦庑顿了顿,还是开口:“……没有哪个柔弱的小女孩会有勇气去替别人受伤。”
阮时:“这恰恰说明了我是个柔弱且勇敢的好女孩。”
秦庑默然片刻:“……你真的是个妖艳贱货吗?”
阮时:“……好好说话,干什么忽然骂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时似乎看见秦庑嘴角悄然无声地翘了一下。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这个位面可能是真的一点智商都没有的,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却满校园里都是怒放的樱花花瓣。
空气中都弥漫着浅淡的樱花香气。
也许是这样的环境下太适合谈心,也许是对于阮时来说秦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npc,也许是今天的事故让她脑子混乱了一瞬。
阮时很想开口说点什么。
“我以前……”她打破了寂静,清澈的嗓音在空气中蔓延,“有个朋友。”
秦庑:无中生友?
阮时抬了抬眸,低声道:“她坚持了一件她认为对,但所有人都认为错的事。”
秦庑微微一顿,没有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后来,事实证明,那件事的确是错的,但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人有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生物,当你发现你拼了命去信任,去维护的人,竟然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后,你会第一时间的自我厌弃,自我惩罚。”
秦庑轻轻道:“后来呢?”
“后来她基本走出了那件事的阴影,但是,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秦庑道:“有时候,铭记过错,只是为了不再犯相同的过错。”
阮时点点头,嘴角微翘。
又听他说:“但并不是每个人每个人都有铭记过错的勇气和力量,能够在不断的自我惩罚中获得成长的人……”
秦庑撩起眼皮,认真且坚定地告诉她:“那一定是非常坚毅,且优秀的人。”
阮时非常认可他的话,弯着眼角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了,小秦同学,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庑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问。”
“你对你的未来,有任何憧憬或者目标吗?”
秦庑一怔:“……什么?”
阮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人要不断地往前看,过去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只有未知的以后才是掌握在当下的我们手里的,最后……我希望你也做那个坚毅且优秀的人。”
说完,她背着手就走了,瘦长苍白的手指还小幅度地朝他晃了晃,像是在鼓励什么。
秦庑眉目低垂,细长的手指搭在裤子边缘,他独自一人在樱花树下站了很久……
坚毅,且优秀的人吗?
【宿主,抱歉打扰您一下,我觉得,您和反派的相处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阮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哪里不对劲?”
【恕我直言,我觉得您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在教育】
阮时竟然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我是把他当儿子养啊。”
【……】
阮时挑眉:“有哪里不妥吗?”
【……实不相瞒,哪里都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