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难道说……”谢玉礼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试探的问道。

“不敢确定。不过……”封元汐叹了口气，“之前北戎地界中，圣湖的水正在逐年锐减。今年，北域又出现了罕见的寒冻。我总觉得，那件事或许就在最近就会发生。”

封元汐说的，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那场，让大越人口锐减的大旱灾。

“如果大越没有对北戎进行粮食交易，或许遇到灾年，还能勉强支撑。”封元汐说的委婉，“但是如今给北戎提供了许多粮食来换取军事物资……虽然说为了抵御更北面的游戎，大越是应该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但是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粮食存储，我真的非常担心有个万一……”

谢玉礼和济世钰听了封元汐的话，也都陷入了沉默。

“照理说，二殿下所做的防旱准备，进行的还是很顺利的。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应该也不至于……”济世钰说。

“不，不是这样的。”封元汐眉头紧皱，“如果真的出现了罕见的大旱，那么受灾的，又怎么会只有千嶂一处？千嶂是提前做了些准备，那其他地方呢？”

封元汐的话，让济世钰的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而且，不如设想一下。”封元汐又道，“如果真正发生了这样的大灾，到时候，两位殿下的立场才是真正的尴尬了。提出和促成和北戎建交的，是大殿下。这次进行交易和谈判的，是二殿下。如果大殿下和二殿下因为这件事，民生受损，甚至有些地方一旦发生了灾民的暴动……”

“别、别说了。”济世钰心下一寒，“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元汐姐姐对这件事，有打算怎么做。”谢玉礼问封元汐。

封元汐看向他，问道：“我是想着，你之前和我说过，追影阁有一些人他们终生都不入追影阁的核心，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可是真的？”

“微卿啊，你连这种事都告诉他了？”济世钰的语气里有些不赞同。

“你都认可姐姐是一个合格的六主之一了，这种事情告诉姐姐，难道不是早晚的事？”谢玉礼白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问封元汐，“姐姐有什么想法。”

“我想知道，这些人当中，可有做粮食生意的商贾？”

“自然是有的。”

“他们对追影阁的忠诚度如何？”封元汐顿了一下，“如果追影阁发出号令让他们将囤积的粮食，都拿出去做粥棚来施舍灾民，他们可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济世钰了然了，然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封姑娘还是对追影阁有些误会。虽然他们都不是阁中人。但是很多人，都有需要隐藏的事情，在追影阁手中。这么说吧，也许某个人是别人想要花钱买他的命的存在，但我们更看重这个人本身，所以我们倾向于保护这个人而拒绝了这个委托。委托人可以去找别的杀手，但是我们追影阁一定会有高手把那些跳蚤都清扫掉。这只是其中的一种。”…

谢玉礼听明白了，道：“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是有追影阁暗中保护的。追影阁可以在他们有生之年，或许都不会让他们做一件事，可一旦追影阁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去做而不去做，他们就会失去现在的保护，甚至生命。”

“更有可能的是，我们自己会去接那个，要他小命的任务。”济世钰勾了勾唇角，笑的很是奸诈的瞟了一眼封元汐。

他原本是想看到封元汐脸上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表情，可是封元汐听了他的话，表情毫无动摇。

“如果真的能如济兄所言，那一切就好办的多了。”封元汐淡淡地点头。

封元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简单来说就是趁着出现灾荒之前，尽可能的收集和储存粮食。一旦出现了饥荒的情况，各地的粮仓没有朝廷的命令，除了少数有胆识的官员，是不敢违律提前放粮的。这还是考虑到仓中有粮的情况。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荒年，出现民变之前，拿出一部分粮食，稳定情况。到朝廷准许开仓放粮，又或者有赈灾粮食下发到地方之前这段时间里，不让事态乱起来。”封元汐解释道，“如果出现大量因为灾荒死亡的人，不但是民变，不能及时处理的尸体，也很容易造成大的瘟疫。”

济世钰看着封元汐，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应该说不愧是六主吗，擅长经商和人情往来的女中豪杰我也见过不少。封姑娘这样的见识，在这样的年纪，可不像是普通闺阁女子能有的。”

封元汐心下一惊，一不漏了嘴。这些情景，也是她在前一世，见过了那样的地狱场面，陪着齐世焕一起见识过了赈济灾民的艰难之后，才刻印在记忆中的景象。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谢玉礼帮封元汐打了圆场，“元汐姐姐之前在千嶂的时候，可没有少往我们家的书楼跑。应该是从一些史书记录中看来的吧？”

济世钰轻轻的“哦”了一声，若有深意的来回看了两人一眼。

封元汐见济世钰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想着或许有些为难之处，于是又开口道：“少阁主，我也知道，不能让这些商人白白拿出自己的钱粮来做这样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寻芳阁如今经营的不错，只是路子还没有铺开。日后少不得要在大越各处发展。我现在就可以许多，如果当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凡事出手帮忙的粮商，我会在他们那里先开设分店。往后十年的收益都会分他们一半，来弥补这次的损失。”

济世钰却是摆了摆手：“封姑娘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靠封姑娘一个人就能办的好的。这件事我自有自己的解决方式，至于银钱方面，封姑娘也不用担心。不要忘了，我们背后的人是谁，也不要忘了，我们追影阁怎么说也经营了近三百年。就算我辈不肖，这点小钱还是负担的起的。”

“可是……”当年，大越为了赈灾，花费的钱粮何止百万，追影阁到底有什么底气，能说自己扛的下这些？

“既然济兄这么有把握，那么……是不是也应该让追影阁手下的药材商人准备起来。毕竟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那些防备时疫的药物，也是早做打算的好。”谢玉礼适时的插话，让封元汐更是吃惊。

济世钰听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为难，而是有些无奈的苦笑：“既然是微卿你说的，那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呢？只不过，你们啊……也都太会使唤人了。”

“玉礼……这真的没问题吗？”封元汐总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没事没事。”济世钰摆摆手，“封姑娘这是对我们追影阁还不了解，所以有所疑虑。以后若是有机会……”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这样的机会，还是没有的好。我这就回去，和存星堂的长老们商量一下这件事，就不久留了。没想到，在我的有生之年，也能参与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