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上的钉子生锈倒是没有生锈,只是毕竟是畜生用的,干净肯定是不干净的。
看裴战这伤势,多半伤邪入体了,不拔钉子是不行的,要得伤寒。
徐吟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给裴战先把钉子拔了。
她将裴战推成侧躺,然后对着月光看到钉子冒的头。
说句老实话,有点棘手。
裴战身上也没有带起子。
你说,要人帮忙也不自带工具,真是。
她突然想起见过她爹帮别人拆牛车,一口好牙口咬住钉子,头再潇洒一甩,钉子就出来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也不难的样子。
徐吟想了想,张开嘴朝着裴战肩头咬去。
钉子拔出的一霎那,黑血直接飚了徐吟一脸,呸!好咸!
裴战疼得闷哼一声睁开眼。
“裴探花,你醒啦,你别动哦,我去给你找点草药止血。”徐吟刚想走,裴战一把抓住她的手。
“裴探花你还有什么吩咐?”
裴战微弱地说了句:“冷。”
“哦,这天气本来是有点冷。你不说我也知道冷。”徐吟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将他手放下,“冷你就把自己抱紧点,琼原上春天就是奇怪,白天还是很热呢,太阳一丢就冷了……”
她捡了点虎耳草用石头捣碎了往裴战肩头的伤洞里塞,堪堪止住血。
这边裴战又迷糊了。
徐吟处理完伤口,想了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他盖上,把他推到石头窝里避风,自己则缩在石头另一面。
她知道像裴战这样的权贵,心里很嫌弃自己这种贱民的,还是离他远一点,免得秋后算账。
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裴战会跟她一起在这里涉险。
今夜的月亮好圆啊,也不知道小舟舟有没有吓得哭。小舟舟最怕月亮割耳朵。
想起父母亲人,徐吟甩了甩头,不会的,只要一天不见尸体,她就相信父母和弟弟肯定是逃到其他地方了。
她不怪裴战,虽然她觉得裴战很讨厌,但是这事冤有头债有主,是宁公主叫来抓人的,我徐吟是个明事理的人一码归一码。
就这么想着想着,徐吟竟睡着了,不知道多久,一声狼嚎把徐吟吓醒了。
睁开眼,她朝裴战的地方看了看,一下子惊了。
人呢?
她猛地站起来,肩头裴战的外衣滑落下来,咦?这厮衣服怎么在我身上?
裴战不会被狼叼走了吧?
“裴……裴裴探花……?”徐吟试着喊了一句,她也不敢喊太大声。
突然,不远处深草里传来一声狼的哀鸣,徐吟吓得一抖,连忙捡了个石头躲在大石后面。
哀鸣处的深草突然动了动,似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了,徐吟吓得不敢看。
只听得金属铿锵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人喘气。
徐吟探出头,月光之下裴战半跪在河床软沙上,用一把匕首撑着自己。
见周围没有狼,徐吟连忙跑过去,只见裴战满身都是血,连头发上都是黏糊糊的,中衣还被抓了好几道口子。
“裴探花,你杀了狼啊?”
裴战只顾喘着气发抖,没有回话。徐吟将他衣服给披上:“你是不是很冷啊?”
裴战脱了力,一头栽到在徐吟怀里。
徐吟连忙推他,裴战低声说了句:“别动。”
徐吟真就不敢动,生怕她一动,裴战就死了。
不得不说,这人富养和穷养区别很明显的,就好比吃粮食的猪和吃糠的猪,不管从这个毛发还是肉色,那都大不一样。
照裴战这个年纪,二十出头,村里的李二狗还在满脸坑洼长痘的滋哇乱跳的时候,裴战这脸跟白玉一样光滑,头发也漂亮,怎么看怎么好看,难怪公主都喜欢他。
他眼尾真是有颗痣,挺别致的。
她突然觉得裴战好像是那种朱雀大街上的名贵铺子里摆的精致物件,只有一国公主这样尊贵的人能够拥有,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他这么近。
他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啊,真好啊。
谁不想像他一样香香的美美的啊?
若是要再还他五百年的账,下辈子徐吟一定要投个好胎,也要尝尝吃粮食的猪是什么滋味。
天色渐渐明了,远处好多人在喊“公子。”
还有人喊“裴郎”“探花爷”“裴公子”……
发现他们的时候,徐吟差一点就被当成一只狗熊给当场射杀了。
也不能怪人家,谁看到也会心里先咯噔一下,心想这什么破玩意,混身上下看起来乌漆麻黑,连脸都不知道在哪,毛发满头飞,跟山里的老狗熊一样。
就差一点儿,那箭就起飞了,还好她喊了句:“我是公子的书僮。”
由于场面实在太过猎奇,于是这之后各路传言传开了。
裴探花何其了得,在琼原上与一头狗熊大战三百个回合之后,成功把狗熊点化成了书僮。
抑或是,裴探花风姿卓越,连狗熊都甘愿成为他的书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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