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继续待在这层台阶，程度飞委实不好受。但既然他拿不了第一，亲眼见证第一名的诞生还是很有必要的！

见东方迟投来似有关切的眼神，程度飞难免催促道：“东方兄不必多言。我知晓自身的境况，现在还撑得住，你和莫兄快些决出胜负，我就能尽快好受些。”

在他眼里，第一名在东方迟和莫文冰之中诞生是必然的。

试炼场外，从监视镜中观望的长老和峰主们也是如此想的。

这些长老们眼睛毒辣，哪怕先前未了解试炼者的信息，也能从东方迟等人显露的一角瞧出他们的身份。

“程家的那个小娃娃还差点火候，反倒是天机门和浮光岛出身的那两个小子修为更胜一筹啊。这届的新入门弟子首席，必定在他们两人之间诞生了。”

“哟，这两个小子还在努力，阶数差点能破百了。”

“这资质无疑是极佳的，往届不乏有开光期修士，能坚持到九十二阶已是最好的成绩……”

众位长老和峰主皆是热切的讨论着。

宗主已经不收徒弟了，这次试炼，排名前十的弟子都是他们争夺的目标。

要是能有前三名的弟子愿意拜他们为师，不仅面上有光，他们当师父的还能得到宗门资源的一定倾斜。

可谓是一举两得。

众人皆是认真观看讨论之际，一角白色衣玦飘落，宗主垂目望去，是江雪满低调的在他近旁入座。

宗主和善的抿了一口茶：“师弟，你不是说徒弟已经收够了么。你此次出席，可是有看入眼的孩子？”

他可了解这位师弟的性子，若是没有感兴趣的，他决计不会来这种热闹的场合。

江雪满心中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活泼的少年在试炼前一日，甚是担忧的摸到他檐下碎碎念。

“江峰主，司凝生怕考核成绩不佳，不能名正言顺入你门下……但司凝这等实力，愚钝的资质，想必近日的教导都让您颇为烦心，若是司凝能取得较好的名次，您可会给司凝卑微的希望？”

“……明日，峰主能来观看弟子试炼大会吗？只看最后一关也好。也许司凝那时为了博取名次，可能形容狼狈。但司凝会拼尽全力，让您看到司凝独特的一面。哪怕只有一眼……”

宗主等待片刻，才觉察自己的师弟竟然走神了。

这当真是件稀罕的事。

宗主：“师弟可是心中有虑？”

江雪满恍然，视线在那位于石阶上攀爬的青衫少年驻足。

他注意到司凝已然立于七十六阶之上。这与他现在的修为，是极度不符的。

少年的身形孱弱，脸色微白，额间冒汗，给人一种他随时可能栽倒，坠入阶下的迹象。

但他目光坚定，哪怕身体颤颤巍巍，仍是缓缓朝前而去。

每一步，迈出的都是极限。

他不服输，还在继续。

江雪满兀然攥紧手心，神色带着他自己都不可预见的紧张：“……或许吧。”

虽然鼓励对方努力，突破极限是这次试炼的考验，但为何，他却有些不忍心看司凝如此拼命。

司凝……就这般想拜他为师么？

等他力竭，自己也许会忍不住去接住他吧。

江雪满心底突然浮现这个念头，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场内，情不自禁的关注那个少年。

——

程度飞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哪位仁兄赶上来了？

忍到这个时刻发力，未免也太猛了罢？

他艰难的转身，瞧见一位浑身汗水的青衫少年正艰难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他而来。

这位少年已被威压压的身板都直不起来了，但眼底的坚韧和那台阶上残留的汗水让他的形象格外强大。

程度飞离他的距离近，自然瞧见了这位兄弟的真实面容，这不是之前被诬陷冒充莫文冰的那小子吗？

原以为是实力低微……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这能爬到八十七层，能是籍籍无名之辈？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郎，此番试炼结束后，他定要上前结交一番！

程度飞看他这拼命的程度，忍不住乍舌，规劝道：“这位小兄弟，你别太拼命了。你现在已位列第四，决定前途无量！”

他能看出少年爬到这步的不易，这位青衫少年浑身都快虚脱了，显然是与威压对抗，灵力即将耗尽的征兆。

饶是对方如此虚弱，程度飞还是感受不到司凝的修为。

虽说修真界可用法器遮掩修为，但这试炼为了公允，众人皆是卸了法器而入，想来这位青衫小兄弟是有秘法……

饶是如此，程度飞观其气势，能感受对方的修为应是不及他的。最多是筑基后期修为，能凭借毅力抵达此处，实属不易。

司凝已神智恍惚，连程度飞的话都听不太真切。

隐约飘入耳中“第四”这个敏感的数字，司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她坚持了这么久……她已经第四了么。

离前三……只有几步之遥。

司凝机械的重复和之前的抬腿动作，渴望着向前。

可这次，她却没能如愿，喉间涌出一口鲜血，被她死死压住，自嘴角缓缓流出。身躯也不堪重负，倒在了第八十七阶上。

如程度飞所预计的，她能行至如此，已是强弩之末。

支撑她站立的灵力，快要耗尽了……

程度飞挺看不下去的，不忍的宽慰她：“这位小兄弟，我知你不甘，但这已是你的极限。再强行往前，可能于你根基有损，得不偿失……我和东方兄以及莫文兄皆是开光修为。这等鸿沟，不是现在的你能超越的。”

程度飞没有炫耀的意思。若是这位小兄弟同为开光修为，指不定谁胜谁负。

他更期待这位小兄弟后续把修为升上去，到时在竞技场内酣畅淋漓的交手。此时出言，是为他着想，不要争这一时之气。

司凝趴在地上，拼尽力气喘息着道：“不……不一样的……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只有这一次，步入前三，让江雪满看中的机会。

若是错过这次，她不能被江雪满收入门下。不止无法在云凌宗内立足，就见魔族也会放弃她。

司凝思及此，死死咬住尚在淌血的唇瓣。

她还……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