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镜子挂好,众人已经围绕树前坐好。卖古董的陈老板挺兴奋,搓着手,说自己活这么大,虽然三教九流的人交了不少,但还没见过一个真正有法力的法师,就跟神话故事似的。
三舅淡淡笑,来到树前,用手摸着悬挂的铜镜,说道:“诸位,施法之前,我先问各位一个问题,中国古典红楼梦的故事都读过吗?”
高爷着急:“我说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变戏法啊,我还急着看呢。”
妹妹说:“三舅,你说的是红楼梦的哪段?”
“风月宝鉴。”三舅说。
风月宝鉴的故事我没看过红楼也大概知道,贾瑞得罪了王熙凤,眼瞅着要挂,来了个道士,给他一面镜子,告诉他只能照背面不可照正面。贾瑞看背面,里面是个骷髅,他翻过来看正面,里面是娇滴滴的王熙凤,还没穿衣服,傻子都知道看正面,结果看着看着,贾瑞就那啥尽人亡了,让勾魂使者直接套了锁链带走。
三舅道:“风月宝鉴其实运用了中国道家很古老的一种法术,名为圆光术。而圆光术从中国流传开来,传经东南亚,又被法师加工扩展,形成了不同的流派。这面铜镜未曾出土前,一直悬挂在主墓室,相当于一台摄像机,记录了主墓室的情景,我现在用圆光术,让它映照的情景重现。”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陈老板眼睛都不眨。
三舅拿起一块红布,把镜子蒙上,然后他盘腿坐在地上,念念有词。
念罢,让我把买好的蜡烛拿来,他点燃了三根长长的白蜡,摆在自己面前。
此时天色突然阴森下来,月亮看不见了,整个院子黑森森的,只有三根蜡烛还在燃烧着,火苗直直向上。
三舅缓缓睁开眼,说道:“接下来施法时,我就坐在这,大家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大呼小叫,整个过程中我的法意不能断,一断圆光术便会停止。”
高爷心急火燎:“我说兄弟赶紧整,我看谁敢说话,我弄死他。”
三舅道:“强子,把镜子上的红布摘了。”
我过去把红布摘下来,露出那面铜镜,三舅用手一点镜子。镜面发出一片柔和的白光,绝对不是反射的月光。我们都看呆了,高爷嘴张得老大,扁桃体都能看见。
紧接着光晕扩大到镜前两米的空地上,光晕中形成一个虚像的镜面,比原来的铜镜要大,大概上下一米多,我们通过虚像的镜面能清楚看到,里面不是空的,而是映出了什么东西。
高爷搬着椅子想往前凑,被妹妹拉住,给了他一个很严厉的眼神。高爷对我们这些男的,没大没小的,可一看见我妹妹顿时没了脾气,也就不往前走了。
虚像镜面里的东西越来越清晰,我们这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里面映出的是一间墓室,因为角度所限,只能照到一角,隐约可见这是石头屋子,十分低矮,里面很黑,隐隐还露出棺材的一角。
最奇怪的是镜子里能隐隐约约看到有火光燃烧。
陈老板坐在我旁边,我凑过去低声说:“陈老板,你看到镜子右上角了吗,是不是有火光?”
陈老板点点头:“我也发现了,好奇怪。如果镜子里映照出来的是墓室的情景重现,墓室里怎么会有照明的火光呢?”
就在这个时候,镜子里出现了极为古怪的一幕,有个黑森森的人影站在镜子前很远的地方,正在照镜子。
他身材不明,五官不清,但基本能判断出是个男人。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我,我吓得头皮发炸,回头一看,原来是妹妹。妹妹脸色苍白,紧紧抓着我,低声说:“哥,那是啥啊?”
镜子里的这个人不见了,镜子又恢复了常态,里面依然是墓室一角。
这时镜子里,有一道人影落在地上,好像有人走了进来。我们屏息凝神看着,人影越来越大,果然有人出现在镜子前,他戴着黑色的面罩,穿着很土的衣服,活动自如,不是刚才那个鬼影,而是个大活人。
他来到镜子前,仔细看着,脸离得镜子太近,导致有些变形。此人突然把面罩摘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张脸的主人是个中年人,瘦削,面色阴森,看着就不像好人,眉眼和高爷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高爷突然“嗷”的一嗓子,快赶上驴叫了。
我们几个本来神经高度紧张,被这一嗓子喊的,我差点没滑到椅子下面。
虚像的镜面顿时破碎,三舅缓缓睁开眼,有些惋惜,站起来说:“可惜了,本来还能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
妹妹不高兴,这就跟看悬疑片看一半似的,马上要有个结果,上不上下不下吊在这儿。
妹妹就说:“姓高的,你喊什么乱喊,没告诉你闭嘴吗?”
高爷擦擦头上的汗,“你们不知道,最后在镜子里出现的那个面罩男,就是,就是我四爷爷!”
我们面面相觑,有点难以置信。
高爷说:“我四爷爷进墓倒斗没想到居然被铜镜全都记录了下来……”他过去拉着三舅的手:“我说兄弟,你能不能继续施法啊,我想看看四爷爷后来发生什么了。”
三舅一耸肩:“法意已断,我还得休息两天恢复,做不了。现在只能亲自去墓里看看再说。”
高爷急的团团转,跑进屋里,时间不长拿着一张银行卡出来:“兄弟,你转账给我的钱,都在这银行卡里。钱我不要了,东西白送给你们,只要你们能带着我去墓里看看,要不然我死也闭不上眼。”
三舅没有接钱,让我把铜镜收起来,他说道:“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些东西都是我的,谁也不欠谁。”
高爷竟然咧着大嘴哭了,“噗通”一声给三舅跪下,嚎啕大哭:“你是我爷爷行不,求求你了,带我去墓里看看吧,要不然我吃饭睡觉都不香,活着还有什么大劲。”
他从地上爬起来,竟然一头撞向烤肉的炉子。我和陈老板赶紧过去抓住他,高爷绝对一根筋,说撞就撞,真要有个好歹我们且说不清。
三舅为难地说:“墓室危险重重,真要去了,没人照顾你。”
高爷张着大嘴,“我不用人照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三舅道:“这次下墓不光光是我们几个,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大家是个团队。到时候如果你不听话,乱说乱动,破坏纪律,自由散漫,那就很伤脑筋了。”
高爷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三舅面前,来了个敬礼。右手对准太阳穴,站得笔管条直,草包肚子腆腆着,“安兄弟,现在我就是你的下属,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无二话。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拉出去枪毙。”
三舅笑:“你这么一弄,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好,我信你。”
高爷放下手,嘿嘿傻笑,把银行卡递给三舅:“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吃吃喝喝打尖住店,都需要钱。这些钱就当是我的路费了。你们看着整,别让我饿着就行。”
三舅想了想,没有拒绝,把银行卡收了。高爷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这钱一收,说明他是我们正式一员。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带这么个货,愣头青不说,长得也不讨喜,哪怕来个帅哥养养眼也行,弄这么块料,饭都吃不下去。我也就是在心里说说,三舅是主事的,他要让高爷跟着,我也没办法。
陈老板笑嘻嘻过来,抱拳说:“安先生,小弟我也有一事相求。”
“你也想跟着去?”三舅说。
陈老板竖大拇指:“安先生你真是蕙心兰质,冰雪聪明。我就是做古董买卖的,平时最大的梦想就是亲自能到墓里看看,以后咱在潘家园地面上也有谈资啊。以前没机会,咱不敢声张,毕竟是犯法的买卖,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了,如果不跟着去看看,后悔终生。”
三舅说:“我们这次下墓不是为了盗墓,而是有自己的目的,你下去之后贪财可不行,也不能不听从指挥。”
陈老板道:“你放心好了,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贪财,多少是多啊?这次跟你们去,我就为了开眼。再说刚才那圆光术,镜子里正弄到关键时候,啪一下断了,如果不知道下回分解,我能活活折磨死。”
他把破报纸卷的小乌龟拿来,递给三舅:“按道理说,这乌龟卖出去我是有佣金的,但是现在佣金我不要了,就当路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