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哪个？吃哪个？”

一到了菜园，采盈就朝着那一小片瓜田扑了过去，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拍拍这个翻翻那个，看哪个都是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昨晚饭后，她是问过周数西瓜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她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

她见过的能够长到这么大的瓜果只有一种，而且是别人切成块的或是切开的小半个，未能窥其全貌。

那是跟在小姐身边，见到过的一种长的像是遍身裂痕的网纹瓜，正因为其满是网纹的丑陋外表，小姐喜欢称之为麻瓜。

小姐喜欢读杂书，也比较喜欢卖弄学问。

家里的老爷太太们，大多都是比小姐学问高的，因此小姐卖弄的对象就换成了身边的小丫鬟。

小姐说，那种‘麻瓜’和葡萄来自同一个地方，是那西域进贡葡萄的小国送来的贡瓜。

每年‘麻瓜’成熟，西域小国贡品送达的时候，府里的老爷都能分到几个，老夫人吃着喜欢，于是每年都会花重金向西域胡商求购。

当然，既是不花重金，那些胡商也是乐意向府里进奉的，只是大多连这个机会都求不到。

小姐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种甜腻的瓜，为此翻了不少的书。

书上说那种瓜叫做甘瓜或是蜜瓜，大抵是因为此瓜过于甘甜，这两个名字倒是比它那个叫做‘穹窿’的名字更令小姐接受。

小姐当时指着书上的一段话念给她看：甘瓜如枕许，其香味盖中原未有也……

“看吧，这种瓜就是叫甘瓜！”小姐眉飞色舞的说着，‘啪’的合上那本书，拿起一块瓜狠狠咬了一口，眼睛弯的向月牙。

一旁伺候的‘小环’跟着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当时还叫做小环的采盈，努力的不去看小姐吃的开心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的清香气她却无从躲避，于是吸了吸鼻子闷闷的问道：“小姐，这甘瓜长什么样子啊？”

吃的开心的小姐顿时来了兴致，一挑眉有些得意的道：“圆而长，两头微锐，皮多，或间青花成条，隐若有瓣，按之甚软，剖则去瓤食肉，多桔红色，香柔如泥，甜在蔗蜜之间，爽而不腻，惟止渴较逊。”

说罢，又拿起一角儿瓜咬了一口，“果然香柔如泥，甜在蔗蜜之间，爽而不腻。”

小环又咽了口口水。

那是桌上最后一块了，她有些委屈。

“哎呀！忘了给你留一块了！”

小姐将瓜皮丢掉，这才惊呼一声，伸出满是汁水的手，示意小环去拿帕子。

小姐接过小环拿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把手，并安慰道：“下次家里再有甘瓜，我肯定会给你留一点尝尝。”

“嗯，”小环闷闷点头，小姐去年也是这般说的……她方才还在思考哪一块是给她的呢。

小姐许是想起了之前也做过同样的承诺，带着几分不知道是不是补偿还是卖弄学识的心理，道：“小环这个名字不好听，我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好听的……名字？”

小环也忘了自己曾经叫什么名字……或是根本没有名字，只记得被买进府的时候，被人随口赋予了小环这个称呼。

“嗯嗯，”小姐拍着平整的胸脯，语气有些得意道：“过几天我再翻翻书，肯定给你找一个好听的名字，肯定比小环好听好多好多倍。”

小姐说的过几天并不真的只有几天。

半年后，丫鬟小环又多了个名字——采盈。

…………

“怎么了？”周数看着抱着一个瓜仔细抚摸着的采盈，她如今的动作看起来像个趴在瓜田里的偷瓜贼，于是调侃道：“再不起来我周某人可要拿钢叉刺你了啊。”

“这个小的能吃吗？”采盈抬起头闷闷的道。

周数见她眼角有些发红，走过去拍了拍那个瓜，并问道：“怎么了？挑个瓜还喜极而泣啊？”

采盈吸了吸鼻子，“我想起小姐了。”

“她也带你吃过西瓜吗？”

“没有，但她吃过甘瓜，似乎比这个小一些，小姐说像是蜜一样甜。”

“甘瓜？”

“嗯，就是皮上有很多网纹的瓜，也叫蜜瓜。”

周数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将哈密瓜的图片给她看，“是不是这种？”

采盈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瓜皮，“就是这种，只是没那么大。”

“想吃的话等过些时日我们种一点，反正有法师在，也不怕熟不了。”

跟过来担心的看着采盈的某法师，拍着胸膛保证道：“放心吧，肯定能让你吃到瓜！”

采盈心里好受了一些，又摸了摸那个西瓜，问道：“这个瓜熟了吗？”

周数又拍了几下，听着传来的脆响，紧接着翻看了一下西瓜最下方接触不到阳光的地方，焦黄。

“放心吧，这瓜已经熟透了，而且很甜。”

“真的嘛？”

“我还能让你吃个生瓜蛋子不成？”

若不是常年种瓜的瓜农，成熟的西瓜和将熟的西瓜仅从声音是很难听出区别的，周数从不来不会根据声音判断西瓜是否成熟。

至于选瓜的时候拍一拍的动作只是一种习惯，似乎每个挑西瓜的人都会拍那么几下。

根据周数分析，这个动作多半是一种心里安慰，顺便还能让别人感觉你很懂的样子——或是见卖瓜的老板这样做，现学现卖。

他选瓜一般看底部不接触阳光的地方，那里颜色越黄，表明这个瓜生长的时间更久一点。在成熟期，生长时间越久的瓜自然熟的更好一些。

除此之外，还要看瓜皮的纹路。

同一批次的瓜，纹路越黑的、越粗的，且纹路的图案越崩裂开的瓜，熟的越好。

除了这些，周数听说有人能够根据西瓜花脱落的地方形成的疤痕的样子，来判断是否成熟和瓜是否够甜。这技能他至今没有掌握，网上看别人的介绍又感觉不靠谱。

“这个真的熟好了吗？”花濛雨伸着脑袋凑了过来，有些跃跃欲试道：“要不我再催熟一下吧？”

“得了吧，”周数不给她机会，赶紧将那个瓜摘了下来，“这东西并不是熟的越透越好吃，熟过了反而失去水分，少了那股西瓜的脆爽口感，甚至内部最甜的地方变得中空。”

“这样啊，”花濛雨赶紧收回了手，差点就惹祸了。

“放心吧，这个一定很好吃。”

“为什么啊？”

“哼哼，这可是靠近根部的头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