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纨绔子弟,和白痴也差不了多少。易如歌暗暗吐槽。储君哪里是这么容易做的。何况,如今的天下,是被分成了两半。
弹压众臣,处理朝政,外交谈判,立后封妃,每一件看起来特别简单的故事,背后必定是如蜘蛛网一样的百官,利益争夺,妥协后露出的假象。
想要夺取天下,靠得是战前的粮草,军事准备。战后的抚恤人心。良将三军,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怎么会是白珂嘴里如过家家一样容易的事情。
只有六七岁不谙世事的孩童,才会相信那种假象是真的。常年市井中的百姓,图个热闹有趣,也愿意在茶余饭后相信这种事。
可白珂是堂堂齐国太子,全世界最虚伪地方——皇宫,成长的。
他为什么不像凤逸这样,因为时刻处在危险中,从不轻易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出。
易如歌又低头看了下白珂,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装的。却发现他摇头晃脑,满脸得意,根本没发现白熊棠捏得发白的拳头和狄霜貌似哭得发抖,实则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不由得暗暗吐槽,这白珂真是白长了个人模狗样的脸,脑子却像是一团浆糊,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白学的独子,他哪有如今太子的风光。幸亏,他硬是要抛弃原主。不然,她这个穿越而来的,怎么能有机会遇到凤逸。
这个生死一线时仍然能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不吃来历不明的食物,保存最后的体力以图自救的凤逸。
只是,这样警惕小心的凤逸,为什么会输给和蠢货没什么区别的白珂呢?
难道,就为了那所谓的狗屁主角光环。人们就可以如《皇帝的新衣》一样昧着良心地说白珂是痴情男,正义男。而凤逸,就是反派,是恶毒男。
不,即便与世为敌,她也不认同这种狗屁法则。
不只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易如歌看了眼一旁的凤逸,原本以为他虽是美玉,却是毫无温度的冰玉。看似透明无暇,实则冰冷刺骨。接触久了,才知道他是一块暖玉。她暖他,他亦暖她。
凤逸也在摇头。心下却是喜然,白学后继无人、将来若是能侥幸夺回大权,白珂这扶不起的阿斗必定不是对手。
那么,他活下来的几率大一些了吧。可以一直牵着这傻丫头的手,永远走下去。
可能是被易如歌的眼光看得热了,凤逸抬头时,一团红晕在自己脸上慢慢升起,他眼底也闪现出几分羞意。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同时在两人心中滋长。
“霜儿,你起来。白熊棠,你看你把霜儿逼成什么样子了。”白珂狠狠一记窝心脚踹到了白熊棠,打断了两人的暧昧思绪。
殿外,突然响起了“咯吱”一声,一个穿着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面容与白珂有八九分相似的中年人缓缓踱步,走了进来。
殿里三个人顿时跪了下去,白珂还扶了一下身子不方便的狄霜。
殿外偷看的凤逸和易如歌也吃了一大惊。
凤逸还好,多年来刀口打滚的生活让他处变不惊。他顿时一把将神智还在恍惚的易如歌揽入怀中,将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往下看。
可时候已经晚了,易如歌低头看去,却是瞬间被这中年人身上的气势压倒,身体顿时抖成了筛子。
直到靠在凤逸怀里,看到他那漆黑的不见底的眼里,藏着对自己的关心。
头靠上他宽厚的肩膀,看着他那将自己当成小鸡一样护着的行动,感受到他同样与下面那中年人的王霸之气,易如歌觉得心跳没有之前那么快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甜意。
“凤逸,虽说我并不是温室里长大的娇花,不会被一点风雨吓倒,可我还是希望,在遇到风雨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人勇敢无畏地站在我身旁,把我挡在他的身后,对我说‘别怕,万事有我在。’
就像你之前在瘟疫村做过的一样,其实我遇到那些像恶鬼一样人的时候的确有点害怕。晚上做梦恐怕都会发抖。幸好,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定不会做噩梦,因为你会冲入我的梦里,像现在这样,赶走所有侵扰我的恶灵。”
“傻丫头,万事都有我在,你一定会平安。你千万别出声,这底下来的人应该是白学。他貌似忠厚,实则狡诈如狐,阴毒胜狼。无论是心思手段,还是狠辣无情,都绝不是白珂那个一大坨狗屎变成的人模狗样太子可以比拟。”
凤逸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曾被薛凌和白学派出的杀手追杀,同样面不改色地如林间漫步一样杀光了所有的杀手。
这时候却觉得,心跳得快要出来了。
他不怕死,但害怕怀里的易如歌出事。
易如歌笑着对他点点头,无声地用嘴发出了一个嘴型。“放心,我没事,你小心。”
殿外两人虽然不知前路,但两人心底都只盼望对方平安。比起殿内人们的各怀鬼胎,真不知强了多少。
殿内气氛压抑得很。没人敢说话,安静得简直落针可闻。
白珂跪在地上心虚不已,头不敢抬。也根本不敢看前几天就命自己,要么一碗堕胎药,送了狄霜肚子里孩子,要么就娶了易如歌的父皇。
狄霜不清楚,他却知道。自己的父皇虽然总是和颜悦色,手上却至少有几十万条人命。
“珂儿,还不把你兄长扶起来。”白学久久后才开口。虽然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白珂却即便心里再不服气,也不敢反抗。
但他把白熊棠扶起来的时候,还是在“不经意地”看到狄霜垂垂欲泣的模样,顿时觉得要为美人狠狠地出一口气。于是狠狠踩了白熊棠一脚,并给了狄霜一个媚眼。
他的这些小动作毫无保留地落在了殿内殿外的所有人眼中。
凤逸和易如歌同时舒了一口气,像是什么重东西被卸了下去。
白学却心里极其不满,若非多年帝王生涯让他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只怕当场就要发作。把这个愚蠢的逆子拖下去打一百大板都解不了他心头之恨。
一向养尊处优的白珂自然没有多大力气,白熊棠心中的恨意却伴随着痛楚一闪而过。心外的疼痛怎能比得上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