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没有月亮和星子,夜色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三人行在寒风凛冽的山林间,云容冷得一哆嗦,抱紧双臂。
没走多久,天上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雨丝钻入了林妙的发丝,打在她后背红肉外翻的伤口上,冲淡了伤口周围的红色血迹,行在林妙前面,正和云容肩并肩走着的赵启。并未发现身后的林妙,唇色在逐渐泛白,林妙只觉得自己的一双腿越来越重,每走一步,都耗费了她许多的力气。
“老大,我们被包围了!投降还是求饶?小弟誓死追随。”
岔路口,直冲天际的火光耀得林妙有些睁不开眼睛,附近的老乡们得了官府的命令早早的和衣睡下。此时,黑压压一片片的官兵正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过来,将林妙和她背靠背原地打转的黑衣男子铁桶般团团围住。
林妙的眼睛里像是能射出冰刀子,嘴上豪言壮语喷薄而出:“跟他们拼了!”
黑衣男子眼底的倔强映衬着他的瘦脸庞无比的英俊,他大义凛然道:“拼不过!”
林妙恨得牙根痒痒,突然一个转身,把刀架在了黑衣男子的脖子上,痛斥道“呔!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又抛去个眼神,恶狠狠地警告在场所有披坚执锐的官兵们,“你们要是再过来,我就抹了他的脖子。”
黑衣男子感受着刀刃源源不断传来的寒气,嘴唇渐渐发白,林妙怕是一紧张,又忘记自己和她是同伙了,看来他得冒着生命危险再提醒她一次:“老大,小六昨日漏夜替你磨好宝刀,念在小六对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小六正说着,风中飘来一道凌厉的语锋,不偏不倚,堪堪砸在了林妙的心坎上。
“启禀王后,王上有令,若遇其他人顽抗,一律格杀勿论,他的命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王后只管痛下杀手,必要时候,我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说话的人骑着黑风马突兀的出现在林妙眼前,他一袭黑衣加身,五官俊挺分明,浸淫在暗夜里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一切,直达人的心底,马上的那位,林妙再熟悉不过,以前是和她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拜兄弟小羽毛,现在是威风凛凛,准备抓她回去当恪守妇道的晋国王后,的晋国大将军——萧羽!
毁我自由者,大祸临头,林妙思虑再三,决定放下手中的屠刀,转而用她利索的嘴皮子来摧毁敌人:“萧羽,当初你和我结拜时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老子现在就死给你看,你小子不准食言。”
林妙手起刀落,只听身旁传来小六好意的提醒:“老大,扎这里且死不了人的!要扎心,狠狠扎下去才对!”
大腿瞬间传来剧痛,她拔出腿上的刀,鲜血像不要钱一样喷出来,林妙一边晃还一边指着小六那个缺根筋的大脑袋,怒道“我若死了,怎好留你一个人在世上鬼混,乖,你让我往你心上捅一刀!咱们一同上路如何?”
小六看着林妙手中磨得光亮的刀,舌头自行打结:“不……了,老大……大的盛情,小六受,受之有愧,赴死这件事,小……小六就不掺和了。”
“那怎么行,我和你是生死兄弟,独留你在世上,我于心何忍啊?”林妙一瘸一拐,却步步紧逼,腿上的伤疼得麻木了,脸上却挂着笑。
生死攸关之际,小六一个熟练的转身,脚下抹油般逃得飞快,越靠近他的大救星萧羽,小六的大嗓门越中气十足,只听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萧将军快救我!快救我!”
到这里,林妙算明白了,“我说萧羽为什么和跟屁虫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无论我躲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原来,居然,果然是你小子泄得密,你小子别孬,过来吃我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六留给林妙一个冷酷的背影,一口怒气直冲林妙的脑门,她顿感头重脚轻,体力不支,她用手摸一把大腿上已泛滥成灾的鲜血,“这……这是要晕了?”
话刚落地,林妙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下,倒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从一开始,林妙就觉得赵启一定在她的附近,没有人告诉林妙,她也没有问任何人,她凭得仅仅是那颗曾经和赵启无比靠近的心,林妙绽开笑颜,似一朵即将凋零的红莲:“如果你以为我只如深宅大院里闲来无事,骂骂下人,打打妾室的官家夫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你永远困不住的女人。”
赵启抱紧怀中的林妙,声音里的寒冷,盖不住他眼中的无措,他依旧不服输的说道:“我想试试!”
“别介啊,”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了赵启和林妙的身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收放自如,“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来日方长,再这么煽情的聊下去,我们家老大就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林淼重重的咳了几声,看司卫还是执拗的跪在地上,便慈父般笑道“古语说得好,跪天跪地跪老婆,我又不是你爸爸,你跪我作甚,起来,起来,我答应你便是了。”
司卫听后嘴角略微抽搐,林妙说得话似乎隐隐透露着高深,自己呆头呆脑的,好像只听懂了“答应”二字。司卫瞬间喜极而泣,刚才那一跪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这腿软趴趴的直打颤,一时半刻起不来,但凡是林妙的眼神能触及的范围,那都是极度危险之地,所以他得赶快离开。
司卫趾高气昂的出去,又笑容僵硬的倒退回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把架在司卫脖子上的长剑,至于是谁敢在王城脚下,酷刑司内造次,打得大小司卫满地找牙的,翻遍整个京都恐怕也只有王上唯一的女儿遂凝公主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遂凝淡淡说道:“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