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笑眯眯的放开怀中的柳霏,背上插着箭的地方还在渗血,韵儿席地而坐,跟余心和柳霏坐成一排。余心看见韵儿手上多了一盘红彤彤,油浸浸的东西,韵儿问他“喂,吃不吃?”
“这什么啊?”余心拿沾着血的手指在盘中翻了翻。
韵儿拿起一根边啃边说:“昨天后厨刚开发出来的好东西,麻辣鸭脖,最适合现在这种激烈的场合吃。”
余心捏起一根品了品,味道不错:“柳小姐,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柳小姐?叫得这么生疏,刚才韵儿差一点以为余心和柳霏要生死相许了,她寒着调调酸溜溜道:“人家姑娘都替你挡剑了,还喊人家柳小姐,真不要脸。”
韵儿那是有感而发,余心岂能错怪于她!他定了定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把话题岔开老远:“呀,看不出明家这群乌合之众实力蛮强的,完全呈压倒之势,要不了几个回合,柳家那几个领头挨打的,就要撑不住了,要我说,武功再高,也怕群殴,那家伙刚才拿剑捅我的时候多开心,现在还不是晕头转向,废物一个。”
柳霏直愣愣的站了起来,朝混乱的人群走去,余心忙拉住她的衣角:“打架是男人的事情,你过去危险。”
韵儿恼他:“你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柳两家的恩怨那是由来已久,这场架多半是不死不休的,县太爷来劝都没用,你还吓唬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慌才怪。”
余心愕然道:“这么严重!”
柳霏蹲下来,埋头嘤嘤哭泣,没哭几下,余心的心就乱了,早听说凡间女子是水做的,最听不得要命的真话,他这是犯了大忌,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且看他雷霆手段镇住面前这混乱的场面。
余心气蕴丹田,“住手”两字从嘴中喷薄而出,明柳两家冲在前面的小喽啰充耳不闻,打得不亦乐乎,只有闻着余心身上血腥飞过来的苍蝇连声应他。
无视,这是绝对的无视,余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正待他琢磨着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同样的“住手”两字像是有魔力一样,穿过喧闹的人群冲击着余心的耳朵。
说话的人,白衣翩翩,所过之处抚平了微妙的情绪,让人不自觉的停下手中的暴戾,顺着他看过去。高寒还是如余心初见他时一般无二,一身白衣齐齐整整,一尘不染,腰间别一把暗淡无光的旧木剑,全然不似余心酒楼小厮这般沾染着点点油腥和烟火的气味。
柳家老儿和明家小儿对高寒还算客气,假笑也是笑,但一转头看到对面的死对头,脸上的笑容立即被生生扯去,余心都替他们两个感到脸疼。
高寒算是找了个好位置,挡住了余心的视线更挡住了他的风头:“本镇八成的商铺、银号、客栈、货行皆出自明柳两家,明柳两家相争,不管最后哪一家险胜,伤得都是本镇的根基,不如卖高某一个薄面,今天这事情就先算了。”
一老一少满腹的震惊,特别是明羽,面上的笑摇摇欲坠,他好容易把柳老贼推到悬崖边缘,大仇将报,父债将还,这时候冒出个高寒在后面高喊:“施主,请回头是岸。”这感觉就像死后被人鞭尸一样窝囊。
柳老爷败局已定,是去是留,现下就看明羽的态度如何了。
明羽与生俱来的傲气自然不允许他放弃,他搭弓欲射箭,只是这次的目标换成了高寒:“今天这事我说了算。”
高寒暴露在明羽的箭程范围之内,用他平素冷惯了的语气,惜字如金道:“不行。”
针锋相对,简言意赅,高寒这小白脸,不赖嘛!
只是,韵儿这不共戴天怒火焚身的模样,比高寒本尊还要嫉恶如仇的眼神,看得余心直犯怵。虽说高寒是韵儿心中不可动摇的夫婿人选,但只要人家高寒一天没点头答应娶她进门,韵儿就一天不是正经的高家人,她这么上赶子维护高寒,没得让外人误会韵儿没抛了满身的肥肉,倒先把女儿家独有的矜持给抛了。
高寒这边众志成城,明家后院着火,起了内讧,临阵对敌最忌讳这个,只见明家队伍里有人忍不住劝道:“少爷,高公子多年来斩妖除魔,维护了镇子里的安定,是本镇的大英雄,公子您拿箭对着他不好吧,再者您这一箭下去,可是与全镇人为敌啊!”
怎地一个、两个、三个、个个都来劝他,这个道理明羽当然明白,但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了,明羽不真的射高寒一回,他的面子上也挂不住,然则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就知道给他挖陷阱,都不晓得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一个僵局而已,余心顿觉好没意趣,转身来到柳霏旁边,看她一张小脸没了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当即握住她的手,这一握就没有了放开的意思。
不多时,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袍的俊俏少年三步并作两步从远处急吼吼的行来,后面跟着四个抬轿的轿夫,直喘得进气没有出气多。
那少年来到明羽的马旁,出手就是一招无理取闹,再来一招釜底抽薪,无甚章法,却能将那把私以为能让明羽重振雄风的弓箭抢夺下来:“大哥,我不许你伤害霏霏,你知道我对其他姑娘都是逢场作戏,但霏霏她是我唯一喜欢的姑娘,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算我求你了大哥……”
余心细细品评少年的话,嗯!言辞恳切,斩钉截铁,一气呵成,但那位少年,你能不能先容你大哥解释一下,他射柳霏的那支箭,现在正插在我的身上。
明羽较之余心相对平静许多,平时可能没少受这个弟弟的刺激:“明赫你能不能先停下,听我说一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今天你要是敢伤害霏霏,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明赫拦在明羽的马前,做着在场的人都引以为蠢的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