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二章 疯子不疯(1 / 1)林下初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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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言只觉得头疼不已。

裴泠泠这疯癫的病一时不见好,他就得多受一时!

于是,沈泽言只能板着脸,将裴泠泠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严肃地说道:“泠泠,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只能将你送回去了。”

一句便让裴泠泠老实了下来。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有些百无聊赖地伸着手在沈泽言腰腹戳了戳,笑眯眯地喊了一声相公,他讨好地说:“如今他们都没醒,不如我们出去找找药草?大阵附近有好些能用得上的药草,我识路,来回也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快得很。”

这个提议沈泽言自然是同意的。

沈泽言与裴泠泠出去了没多久之后,沈娇娘就醒了,她先是诧异于身边无人,随后在看到一脚歪歪斜斜的几个字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气一出,她就察觉到了腹腔中的闷痛感。

有裴泠泠在,且又是和沈泽言一道出去采药了,沈娇娘也就没怎么着急,盘腿坐下之后,提气几个吐纳,将身体里紊乱的气息给安抚下来了一点。。

一旁的姜越之在昏睡之中蹙了眉头。

这一夜对他来说,并不好过。他在幻梦之中重走了一遍饱含着痛苦的过去,亦重复了一遍今生。他看到自己与沈娇娘刀剑相向,看到自己冷血地站在陛下身后,看着自己孤独地死在三冬腊月。

来时凄凄,去时戚戚。

他姜越之的一生,似乎不管重走多少遍,都是孤寂的一生。

就在他被痛苦缠身,不能自拔时,一股暖意自他眉心传递到他脸颊两侧,慢慢地就慰藉了他这颗冰冷的心。

睁开眼,姜越之看到沈娇娘正在用烘热的衣袍碎片盖在他脸上,身上。

即便是到天亮时,姜越之的身体不再变冷了,看上去也不再是青白一片,但若是将手放上去,便仍然会感觉到异于常人的冰冷。

“谢,谢谢你。”姜越之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是想要明确地将自己的感谢表达出来。

沈娇娘收手坐直,握着树枝将重燃的火堆拱得旺了一些,说:“不必口头谢我,等从这儿出去了,你有的是法子表示谢意。”

“我既然没死,自然到时候一定会助你沈家脱难。”姜越之咳了一声,连忙说道。

说到底,沈家、沈越,至今还蒙受不白之冤,不能翻身,一个是因为李绩不想朝令夕改,起码在大兴局势稳定之前不能,另一个,则是因为沈家倒了,对李绩来说是好事。

他既可以将沈娇娘绑在身侧,又能以沈家这只鸡,来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猴。

姜越之在里面起到的作用便是推波助澜,甚至乎,姜越之都不需要给出什么建议,李绩自己就会想出许多筏子来回绝沈娇娘的各种明敲暗击。

“倒也不用助我。”沈娇娘伸了个拦腰,整个人斜靠在山洞墙壁上,颇有些冷意地说道:“只要姜国公不再中间使绊子,沈家这脑袋顶上的大山,我自己就能掀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仇恨又何止这一点?

沈娇娘能在姜越之昏迷时忍住,不动手杀了他,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然,这还得多谢他那几次深夜造访,没有真下手对她如何。否则,即便是胸中有大义,沈娇娘也还是会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说话间,沈泽言与裴泠泠已经带着几大包的东西回来了。

看到沈娇娘醒了,沈泽言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他快步过去将手里的野果子和水囊放在沈娇娘的膝上,说:“可是渴了,饿了?果子很甜,水也是泠泠带着我走了很久才找来的山涧水,可以放心喝。”

“谢谢泽言哥哥。”沈娇娘捏了一颗凉丝丝的野果子递给姜越之,随后挑了个红一些的塞嘴里咬了一口。

汁水丰富,清甜可口。

这是沈娇娘两天来吃的第一口,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已经足够她心满意足了。

裴泠泠抱着药草包坐在一旁,挑了几根出来在掌心揉搓了几下,余光觑着沈娇娘说道:“你这内伤若想要好全,便得歇上三两日,此地可不安全……相公,我们不如先走?这药留给他们便是。”

后几句话,裴泠泠是在对沈泽言说。

然而沈泽言又怎么可能撇下沈娇娘自己离开?他当下斜扫了一眼裴泠泠,蹙眉道:“泠泠,娇娘是我的妹妹,我要保护好她,又怎么能任她在这儿自生自灭?”

沈娇娘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吭哧吭哧地吃了第一颗果子之后,在裙摆上擦了擦手,转头看着裴泠泠道:“裴谷主说的其实也可以,你这疯病是得早点去寻个好大夫看看,我与姜越之留在这儿休息几日就能离开了,倒也不用有人陪着。”

接着,她笑了一下,转而对沈泽言说道:“再说了,离开此地之后,我和姜越之是要去汝阳的,泽言哥哥想要带着裴谷主去哪儿?”

姜越之在旁边啃着果子,咔嚓咔嚓直响。

沈泽言回答道:“去桐山。”

桐山在蕲州,素有药王山之名,其山上的铃春门便是以济世救民为宗旨的医门,在那里,往往能找到不少医术高超之人。

“泽言哥哥既然已经确定了去处,就该立刻动身才是,若是耽搁了病情,到时候自责的只会是泽言哥哥你。”沈娇娘垂着眸子好言相劝。

说是耽搁病情,其实裴泠泠这都疯了好几年了,哪儿还存在个耽搁不耽搁呢?

但沈泽言如今心肠早就没有过去那么硬了,些许的软话便能吹动他的耳根子。所以在听到沈娇娘如此劝说之后,便也犹豫了一下,说:“若是这样,我再出去给你寻些药草和果子来,这样即便你之后不出洞,也不用愁吃和药了。”

裴泠泠懒着手脚不肯动。

于是沈泽言便在嘱咐了裴泠泠几句之后,独自出去了。

姜越之在吃完果子之后,注意力便落在了裴泠泠身上,这个疯子现在虽然看上去正常,但难保她什么时候不会发疯。

“姜小郎君盯着我看做什么?”裴泠泠笑着将掌心搓揉碎了的药草一把掌糊在了沈娇娘手上,继续说道:“吞了吧,往后一次十片叶子,自己搓着吃吧。”

她接着又坐回去,将布包里的药草分成了两种。

一种是治沈娇娘内伤的,另一种自然就是给姜越之调理身体的。

“你当真不要你的龙谷了?”沈娇娘低头看着掌心这绿不绿黑不黑的药草糊糊,没有直接下嘴,而是抛了个问题出去。

裴泠泠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说:“我疯子,我要龙谷做什么?”

疯子不疯,才叫可怕。

沈娇娘憋了一口气将掌心的药草糊糊囫囵吞了下去,尔后继续说道:“你若是真心想要跟我哥过好日子,便得学着去当一个正常人,甚至你都不需要相夫教子,只需要拿捏好他对你的那份感恩与愧疚,他就能对你一声负责。”

言外之意,少作些幺蛾子出来。

裴泠泠突然笑得前俯后仰地,眼角挤了两串泪花出来。她笑够了,歪头看着沈娇娘道:“没成想,我这么些年才想通的事,倒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几天便意识到了……也是,你们是兄妹。只是你这做妹妹的,居然帮着外人坑害自己的哥哥,稀奇。”

“你觉得自己是祸害吗?”沈娇娘并没有反驳裴泠泠,只是轻声问了句。

对于沈泽言,沈娇娘是没什么好恶的。一个三房的兄长罢了,虽然年少离家,不负责任,但终究是没有怎么妨害到她的。

只是……

只是沈娇娘很心疼芳姐儿这些年所承受的种种,如果不是沈泽言和沈泽励不负责任地逃走,那么芳姐儿起码不会过的那么艰难。

那种难,甚至不是姐妹之间帮衬一下,就能捱过去的。

所以让沈泽言挂上一个裴泠泠,倒也是个不错的惩罚,裴泠泠爱他,惜他,若是能把握好这份感情,沈泽言便等于收了个赛华佗。

说到底,两害取其相轻。

留一个疯疯癫癫的妙手神医在外,不如将这个妙手神医束缚在可靠之人的身侧,起码能防住几次意外不是?

裴泠泠被沈娇娘一句话给问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掩唇看这沈娇娘,说:“谢娇娘妹妹一席话,往后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她脸上的神色与常人无异,那股隐隐藏在皮肉之下的疯狂就像是消散了一般,遍寻不到。

可沈娇娘清楚,疯子不过是听了她的话,开始乔装罢了。

姜越之听了全程,等到沈娇娘停下来,才开口道:“娇娘若是不放心,等出去之后,可以让傅长缨的人盯着她。”

“不用了,既然裴谷主想清楚了,那就让他们做一对仙人艳羡的眷侣吧。”沈娇娘似笑非笑地将手掌在外袍碎片上擦了擦。

沈泽言回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山洞里一片安静祥和,只有三人面前的篝火在劈里啪啦地响着。

他古怪地多看了两眼乖巧坐在旁边的裴泠泠,随后将采来的果子与药草放在了沈娇娘的身边,说道:“娇娘,此地尚在龙谷的范围内,方翀要是冒险进了乾坤大阵找人,只怕迟早会找到这儿……如此……你……我到底还是不放心你……”

万一那方翀带着傀儡追出来了,他要是留了下来,好歹能帮一把手。

那厢,靠在一旁的裴泠泠竟也没反驳他,只是柔柔瞧了他一眼,说:“就依相公所言吧,留下来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她这话把沈泽言说得一愣,自己出去这一会儿的功夫,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是如此的通情达理了。

“泠……泠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便一道在这儿休息上几日,等到娇娘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动身不迟。”沈泽言心下一松,继续对沈娇娘说道。

姜越之嘴里嚼着药草叶子,看了看沈泽言,又看了看裴泠泠,说:“既然方翀迟早可能找到这儿,那我们就该趁夜色离开……娇娘不宜走动,我背她便是。”

“要背也是我背。”沈泽言蹙眉拒绝道。

火星子溅起,在山洞里清脆地响了一声,外头风一下子就起了,带着些微的凉意卷进洞内,吹得姜越之不禁抖了一下。

沈娇娘见他们相持不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要动身也好,要留下也好,我都可以。左右不过是一点内伤,有了裴谷主这药草,怎么也不会加重。是吧?裴谷主。”

其实沈娇娘只是想撇开沈泽言与裴泠泠罢了,他们两个跟在身边,一路上若是再遇到点拦路虎,既担心,也要命。就她和姜越之两个人,反倒是清净一些。

裴泠泠拨了拨额角的碎发,施施然起身。她走过去挽着沈泽言的手,劝道:“娇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待到明日,娇娘这服过几次药后,自然也是不会那般虚弱的。眼下夜已经深了,左右要走,也得过了今夜再说……”

天一黑,深山之中的野兽便会成群结队地出来狩猎,常人单枪匹马地在外行走,少不得要呈了那些野兽的腹中餐。

议论了一会儿后,几个人达成共识的便是今夜在这山洞里稍作歇息,到明日天亮,再依据两位伤患的情况来决定去留。

夜里,裴泠泠睡得极快。她如小猫一般依偎在沈泽言身边,也不管身下是硬邦邦的石头与稀松的干草,睡容香甜极了。

沈泽言睁着眼睛熬了上半夜之后,侧头一看,正好对上橙黄火光下,沈娇娘那双透亮的眸子。他抿了抿唇,轻声问道:“芳……芳姐儿她……”

许多要问的话梗在沈泽言喉头,半个字都难往外蹦。

他有什么资格去问芳姐儿好不好?自以为是的离开,自以为是的撇下她,甚至沈家出事他都没能及时赶回去。

“泽言哥哥,我说过的,大家都过得不好……”沈娇娘的声音极轻,散落在篝火燃烧的动静里,“一棵参天大树倒下时,被它庇佑在身下的小小树苗又如何能幸免?只是,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重生而来的男主妄想除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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