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五十九章 亲人(1 / 1)林下初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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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过去。

姜越之和李绩守在太极殿外,两人神情焦虑地来回踱步,拧着的眉头始终都无法舒展。

到亥时三刻,御医总算是出来了。

两边药僮一推开门,太极殿里的血腥味就冲了出来,熏得姜越之和李绩面色一白,赶忙抬脚迎了上去。

御医朝李绩一拱手,禀道:“回陛下,沈祭酒如今已经歇下了,她的伤势已无大恙,今夜若是不发热,那么便算是熬过了这一关,之后只需要卧床静养一些天就好了。”

李绩胡乱应了一声,连忙提袍进去。

“若是发热呢?”姜越之留了个心眼,忙问道。

原本说话极为流畅的御医这下倒是支支吾吾了,他抬手捋了一把胡子,望着姜越之好半天,才小声说道:“这尸毒入了五脏六腑,若是发热,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回天之力。”

说完,御医赶忙领着小童下去熬药去了。

姜越之心中一沉,跟着跨入殿内。

长安城眼下叛军已清,倒也没有旁的要紧事了,琐碎的事有大小官吏操持着,便是要紧的事,也多为宰相处理,鲜少有传到李绩跟前的。

李绩不上朝,也不听政,就守着沈娇娘,想等她醒来。

然而沈娇娘却没有如御医所说的那样,只要第一夜不发热,往后就无恙了。

当然,那一夜沈娇娘的确没有发热。

只是之后,沈娇娘却始终没有醒过来,如活死人一般,一躺就躺了十来天,人是眼睁睁地看着清瘦了下去,脸色日渐蜡黄。

姜越之比李绩还要厉害,直接搬去了太极殿,就在太极殿里起居,半步都不打算出殿门。

到这日,长安城里歌舞升平。

沈七自东城门入长安,在与沈福见过面之后,转而去了沈家别院。他入城的事已经经由黑市的人传到了李绩与姜越之的耳中,这两位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便着人盯紧一些,免生了岔子。

可让姜越之和李绩觉得不对劲的是,沈七在进到沈家别院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暗卫曾经潜入过别院,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不,应该说整个沈家别院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到处都落满了灰,十分荒芜。

实际上,沈七走的是沈家别院的密道离开的。他知道长安明里暗里少不了各方势力的眼线,但凡谁要做点什么,最终都会无处遁形,所以便有意东兜西转,能甩掉几个那就先甩掉几个。

从别院的地道离开之后,沈七又翻了几处院子,转了几条小巷,最终在一处临水小榭停下。他于门外谨慎地左右巡视了一番,这才推门进去。

门后等着的,是曼陀罗。

她一身黑衣,黑面罩,只露了一双深邃的眸子在外面。

见到沈七之后,曼陀罗甩手将一枚玉佩抛去了沈七的手上,接着说道:“你的情报有误,七香和五铢没有回长安。”

沈七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玉佩,随后回答道:“她们的确已经回来了,宫女太监都有自己的门路,不是你我想要挖,就能挖出来的。”

“你这意思是,我不行?”曼陀罗来了脾气,抄着手微抬下颌,望着沈七反问了一句。

她很急。

当初她答应沈娇娘有多么的肯定,那么现在就有多么的急躁。

这么大半个月以来,曼陀罗在江南诸地是翻了个底朝天,却愣是半点有关七香和五铢的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就更别说那个到底还在不在人世的皇子了。

是以,在怎么都寻不到切入口的情况下,曼陀罗选择了和沈七联手。

最近一次的消息是沈七传给曼陀罗的,有探子说是七香和五铢在长安城附近有出现过,她们身边没有别人,两人鬼鬼祟祟地在城门外游离,形迹可疑。

曼陀罗一听,这俩祖宗居然自己撞长安来,当即就策马回了长安。

和沈七不同的是,曼陀罗这夜行衣一穿,隐蔽行事,没能惊动得到皇宫里的李绩和姜越之。

“主子如今在皇宫里养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找不到七香和五铢,你自己请罪去吧。”沈七将玉佩揣进怀里,不冷不热地抬眸看了一眼曼陀罗。

至于沈七自己,他要请罪也不急于一时。

被沈七的话一刺激,曼陀罗白着脸说道:“你主子醒不醒得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你要挟我,我随时可以撂挑子,先下手做了你。”

沈娇娘躺在皇宫里至今未醒的消息早在三天前就传遍了,因为李绩在宫中御医已经想不出法子之后,便张榜在全国范围内招募良医。

凡可救醒沈祭酒者,赏黄金万两,良田美婢。

皇榜一出,来长安的倒是不少,但其中真正有本事的不多,能不能唤醒沈娇娘,也就可想而知了。

听到曼陀罗如此威胁,沈七抬眸斜望了她一眼,波澜不惊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天色不早,两个人在院子里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沈七便叹了一口气,从腰侧的腰带里面摸出一个纸条丢给曼陀罗,说:“城东口的铁匠铺里有我的眼线,发现七香和五铢,也是他发现的,你去城东,我去城外,如何?”

两个大活人想要在长安城里凭空消失显然是件难事。

皇宫里,李绩再次得到沈七的踪迹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此时天已经大亮,彻夜未眠的李绩坐在太极殿外的台阶上,头靠着扶手,半点形象都没有地翻阅着内侍送过来的奏疏。

内侍也不敢抬头,弓着身子候在台阶下,等李绩的回答。

半晌后,李绩合上奏疏,幽幽道:“随他去吧,娇娘如今未醒,如他那样的忠仆,必然是想要寻些法子救她的,多一条路,也就多一份生机。”

末了,李绩疲累地起身。

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些,惊得内侍连忙冲过去将他扶住。

“越之呢?”李绩忽而问道。

内侍垂着头,回答道:“姜国公晨时病倒了,幸得御医及时搭救,才无大碍,这时应该是被送回府上了。”

姜越之一连在太极殿里住了大半个月,夜里难以入睡,白日又不怎么饮食,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身体给作贱得残破不堪了。

“是该让他去休息了。”李绩转头望了一眼大门洞开的太极殿。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娇娘就是醒不过来,明明御医几次把脉,都说她的伤情已经彻底好转,应该是不存在什么隐患的才是。

没有办法之下,李绩又把沈家人从各地给调了回来。

沈清芳和沈清欢长途跋涉之后,抵达长安的当日就匆匆进了宫,一路畅通无阻地奔去了太极殿里。

为沈娇娘特制的金丝楠木床上,躺着一个已经瘦脱了形的女人。

“这是娇娘吗”沈清芳掩嘴惊呼了一声。

她们二人在岭南奔波,整个人都黑上了了许多,但也看着健康壮硕了许多。两人情绪激动地跑到床边,一个去摸沈娇娘的手,一个去摸沈娇娘的脸,眼泪是怎么都止不住。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沈清芳探了探沈娇娘的口鼻,呼吸微弱得沈清芳都快以为面前的是个死人,“我不该离开得那么痛快……若我挂心你一些,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沈清欢搭着沈清芳的肩,低声劝慰她。

其他沈家的人陆陆续续也回到了长安,他们进宫同样是由李绩首肯,没有受到半点阻拦。然而这人来人往之后,太极殿里沉睡的沈娇娘却始终没有醒来。

李绩快要绝望了。

比李绩先崩溃的是姜越之。

内侍慌里慌张地从太极殿跑去勤政殿找李绩时,李绩正在与大臣商议政事。他不可能一直不临朝,也不可能为了沈娇娘一直耽误着正事,况且,他什么也不干地守着沈娇娘,并不能促使沈娇娘苏醒。

“陛下”内侍跨进勤政殿的下一刻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了?如此慌张。”李绩抬眸看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大臣们望着内侍的眸光也带了些不悦。

战战兢兢的内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拱手躬身禀道:“回陛下,姜……姜祭酒不见了。”

龙椅上的李绩险些一脚把身前的书案踢翻,他起身几步走下来,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有谁出入过太极殿?”

“是……是……是……”内侍是了好几下,就是不敢说。

李绩气得一脚踹过去,喝道:“给朕说清楚,不然就砍你的头!”

那内侍不禁吓,哆嗦着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是姜国公,姜国公出入过太极殿,之后沈祭酒就不见了。”

这下李绩也不管什么政事了,拂袍出了勤政殿,先后找来禁军统领、京兆尹等人,命他们速速封城,就算是将长安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然而此时,姜越之早就已经带着沈娇娘出城了。

他租了个带车夫的马车,将车厢布置得松软舒适之后,便把沈娇娘放在了车厢里头。

“你是不是不喜欢长安?那我就带你离开这儿,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些养身体。如何?”姜越之用手背轻轻地抚摸着沈娇娘的脸颊,声音无比疼惜地说道。

沈娇娘依旧沉睡着。

知道沈娇娘被姜越之带走之后,沈家也乱了套。沈清芳和沈清欢几天几夜不合眼地领着人去找,就算是勾栏那种地方也没落下,却仍旧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沈七原本是顺着七香和五铢的踪迹往下查,在知道沈娇娘被带走后,也只能暂时停下手边的活,那头让曼陀罗继续,自己则是追出了城。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沈七猜测姜越之是一定已经离开了长安。

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马车车棚之上,长安内外人仰马翻的时候,姜越之正抱着沈娇娘在赏雨。他仔仔细细地用绸布沾了温水去擦拭沈娇娘的手,语气温柔地说道:“今日给你喂了补药,我尝了一口,有些苦,可若是不给你喂,你这身子撑不了几日,娇娘还是忍忍吧。”

外头的车夫是一脸惶恐。

这么几日过来,他就没见过马车里的女人清醒过,而那个出手阔绰的男人却始终在自言自语,有时候行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还会特意抱着那沟壑女人下去赏景色。

说是痴情,可车夫总觉得里面透漏着那些点点的诡异。

姜越之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甚至到了几处大城时,还把沈娇娘抱下去逛了一会儿街市,买了许多零嘴和小玩意儿回来。

“公子,您不去寻几个大夫吗?”车夫在第八天的时候,总算没忍住,问出了声。

撩开车帘的姜越之冲他笑了笑,说:“我夫人这病,看过很多大夫了,眼下我只想让她感受一下世间的美好,让她不要放弃,兴许哪一天就醒了。”

车夫愣了一下,抬手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便索性闭了嘴,老老实实地继续驾车了。

若不是姜越之从不遮掩行踪,沈七也没办法这么快就追上他们。一路上,沈七见着姜越之走走停停,并没有什么紧迫感,对姜越之的用意也就开始疑惑了起来。

思前想后,沈七趁着姜越之停车休息的时候,直接上前敲了敲马车的车窗。

姜越之卷起车帘,看了沈七一眼,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沈七,问道:“有什么事吗?”

沈七没料到这个姜越之竟然这么底气十足的模样,反倒是被噎了一下,尔后反应过来,说道:“我来见我家主子,有何不可?”

就在沈七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姜越之却将帘子放了下去。

里头凉凉地传来一句:

“进来吧。”

上到马车车厢里后,沈七有些吃惊。

在长安时,沈七不是没有随其他沈家人进宫见过沈娇娘,那是的沈娇娘形容憔悴,俨然已经没有了个人样。

沈七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离死只差一步的主子。

可叫他意外的是,沈娇娘的面色却较在宫中时红润了许多,起码看着像是正常人了。

重生而来的男主妄想除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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