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外头艳阳高照,酷热难当,环山的柏油公路上,红色跑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绕过一个个弯道,留下长长的一道白色烟雾。
因为快速地绕弯,剧烈的摩擦,车轮和地面之间隐隐冒着火花。
车上,沐华惊恐地抓紧了安全带,看着几乎疯狂的沐清,试图通过喊声让她冷静下来。“沐清!你疯了吗?!快停车啊!”
沐清不为所动,甚至加快乐速度,引得沐华又是一声尖叫。
天知道,沐清此时此刻有多么的悲愤,多么的痛恨,使得她根本没有理智可言,似乎要带着沐华一起去死。
就在今天沐清才知道,原来她依附了二十多年的家庭,收养了她二十多年的养父母,竟然是害死她亲生父母的元凶,而身边这个,她事事依顺忍让的妹妹,在知道这个真相的情况下,不仅对她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对她颐指气使多年。
沐清觉得悲愤,觉得痛恨,觉得惭愧,这么多年她竟然认贼作父,把感情错付给杀人凶手一家。
沐清侧目,看着沐华,又是泪目,又是苦笑:“我是疯了,知道我有眼无珠,认贼作父,知道你们一家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的时候,我就疯了!”
沐华瞪大了眼。
然而,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注意到迎面冲上来的一辆大货车,沐清也注意到了,可是来不及刹车,也来不及躲避。
砰——地一声巨响,跑车撞上了迎面的大货车,继而又被大货车甩出去,失控一般撞上环山的栏杆,半只车子飞出了山道,卡在了栏杆上,摇摇欲坠。
沐清瞳孔涣散,全身传来骨头裂开的剧烈疼痛,意识濒临消散的时候,看到沐华挣脱了座位,逃出车外,竟是连头也不回......
.....
.此时,同是西城。
“啊!”浴室里的女孩猛地惊醒,忍不住惊叫出声。
待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她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是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沐清了,她重生过来了。
她有了新的身份,她现在是温清。
许是因为这不断纠缠她的噩梦,温清额头都是冷汗,她轻轻喘着气,看着浴缸里已经和她肩膀一样高的水位,又想到两日前,她车祸后刚醒过来时,便是坐在浴缸里准备割腕自杀的场景。
谁知,这身体的原主没有割腕成功,反倒是泡在浴缸的水里,叫热水给呛死的。
真是...命中注定。
许是因为刚才的噩梦,温清愈发觉得烦躁,很快收拾起身,穿上浴袍出了浴室。
书桌上,赫然摆着几张新闻报纸,都是关于两日前西城沐家两名千金那起重大车祸的报道。
温清已经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悲愤,痛恨,不甘,都逐渐变得麻木了。
现在的她,只想成长起来,然后向沐家讨回不属于他们的一切。
正当思绪渐浓,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温清猛地回神,将桌子上的报纸都收起来,塞进柜子里。然后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温清怔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乔二叔。”
乔聿然站在门口,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了眼皮子,眸底可见的一片幽深。
他并没有进门的意思,“医生已经来了,下楼吧。”
说完,他又是扫了温清上下一遍,便就转身走了。
温清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身体里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涌出无数往事片段,却快到抓不住太多。心底酸甜苦辣咸,终究是苦涩占了多数。
温清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也并没有在原地怔愣太久,便就敛了情愫下楼去。
她也是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原是患着抑郁症的,只是并没有人知道,没有想到,在她来了之后,温家人察觉她的不对劲,非是请了医生给她检查,这才检查出来。
温清如今是西城百年家族温家最小一辈的孩子,几乎是整个温家的小公主,妈疼哥爱,检查出来患了这样一个病,直叫全家人都胆战心惊。
所以,这两天都有心理医生来温家宅子为她做心理指导。
温清下楼时,客厅里已经坐着几个人,她的妈,她的哥,乔聿然,以及...她的心理医生。
那是一个长得有点漂亮的成年女人,看着她和乔聿然说话,温清心底不由自主地腾起一股子不爽。
原因无二:原来的温清喜欢乔聿然。
但,温清本身和温家世交乔家家主的独子乔靖之有着娃娃亲婚约,而乔聿然又是乔靖之的二叔。
便是因为这两点,才叫原本的温清爱而不能说,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抑郁。
客厅里,许静发现了站在二楼楼梯上的温清,眉目柔和下来,向她招手:“囡囡,快下来。”
对于她的称呼,温清表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滋味。
作为十八岁的温清,这倒没什么,但作为二十六岁的沐清,她表示,确实有些为老不尊的感觉。
温清叹了口气,没有再多想,下了楼,坐到许静的身边。
“清清,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漂亮的心理医生这么问。
温清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挺好的。”
乔聿然是部队里出来的,据说,这个心理医生是军区医院的,从前乔聿然的战友,叫...齐瑜。
对于她这样淡漠的回答,其他人没说什么,倒是温清的哥,温楚南轻轻一叹,“我们家阿清真是冷漠。”
温清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从前的温清可不止冷漠,甚至还乖张,拧巴,脾气也不好。
现在的她,也是为了不让温家人察觉出异样,干脆秉承原本的淡漠,对一切不予多加理会。
温楚南碰了壁,抬手摸摸鼻子,顺带推了推眼镜。
齐瑜轻笑着,叫上了温清,进了一楼一间,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给温清催催眠,做心理辅导。
两人在房间里呆了大半个小时,之后,齐瑜先开门出去。
乔聿然在门口等她,看她出来,顺势往房里睨了一眼。
齐瑜一面摘下口罩,一面小声开玩笑地说:“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我觉得清清的心理防线很强,这几日的催眠我都没办法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要是跟你一样进部队,训练之后怕不会逊色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