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雨赶到桃源镇时,与陈信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为了等待护卫队的集结。张思雨这次携带的物资不少,并且价值不菲,为了确保情报部前往桃源镇人员的安全,陈信大方地派出了一个连的兵力随行护送。
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张思雨提议情报部可以先行上路,但被陈信否决了。由此可见,陈信那些关切之言并非空话,而是那家伙内心真实的想法,这让张思雨的心湖荡起了丝丝涟漪。
护卫队那边还需要做地形探测,路上磨磨蹭蹭地,用了一天时间,大部队才赶到了桃源镇的,张思雨并没有直接进入桃源镇,而是在野外凑合了一宿。
当晚,张思雨派了情报部行动队的一名队员先行进入了桃源镇,与酒吧里潜伏的护卫队队员取得了联系。
上次陈信来桃源镇的时候,张思雨就收买了桃源镇军方的两名军官,中间两个月的时间,糖果盒就是通过这两名军官,不仅搞到了大量桃源镇军事情报,还顺手打通了走私渠道。
桃源镇这边只n了营养合剂的买卖,对于其他食物、物资管理并不严格,之所以要走走私渠道,完全是因为糖果盒往桃源镇情报站输送的物资太过扎眼,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
比如说这次,张思雨带来的物资,如果走正规渠道,绝对是人还没进城,各大势力就会得到消息,还做个屁的情报工作?
至于说这两名桃源镇军官会不会见财起意,张思雨并不担心,桃源镇情报站那边掌握着他俩大量吃里扒外的证据,另外,糖果盒给他们的酬劳也不少,足够他俩奢侈地生活好一段时间。
走私渠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秘,货物走的是这两名军官管辖的检查站,只做放射性元素检查,省去了对货物种类的查验桃源镇n防止营养合剂走私。
有红包收,所有的手续都可以免除,只有放射性元素检查是例外,这点是桃源镇军方达成共识的潜规则,人人遵守,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住的地方,有随时可能b的核弹存在。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走的人货分离的套路,只有两名司机开着重型运输车先行进城,其他情报部人员则是分批走正规渠道进入,包括张思雨本人,每人缴纳了进城所需的暗晶。
张思雨虽然在桃源镇上层小有名气,但是桃源镇一天入城人数不知凡几,若不是重点关注,绝不可能察觉这女人偷偷溜回了桃源镇。
进城的过程没有发生波折,货物已经被放入了桃源镇情报站租用的仓库里,由一名原护卫亲自把守。张思雨等人,则由另外两名原护卫分批迎入城内。
张思雨和五名行动队队员的接头人名叫陆大有,本来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在交易坊市的一家普通宾馆。但张思雨考虑一番,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最后在平民坊市内租用了几间平民公寓。
刚安置好,张思雨就从陆大有那里得到了一条极为不妙的消息,金启山手下的武装势力近期有调动的迹象。
原本对陈信兴师动众的做法,有些不以为意的张思雨,顿时警惕起来,这个时间节点实在是太过巧合。
按照糖果盒情报部的估计,金启山发现自己的探子被捕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仅仅过去四天,金启山这边有了异动。
是巧合,还是真的准备对糖果盒动手?该怎么应对?张思雨眼神闪烁着,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是巧合的话,张思雨这边一动,说不定打草惊蛇,反而让金启山提前得知消息,不利于糖果盒那边的备战行动。但万一是金启山收到了消息,真的准备动手,张思雨这边判断错误的话,更是要命,糖果盒会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
张思雨冷静地分析了一番,心中有了定计,将陆大有召到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能成吗?”陆大有迟疑地问道,他虽然知道张思雨的身份,但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出得主意也很轻浮,怎么看都不是太靠谱的样子。
张思雨也不多作解释,自信一笑,说道:“执行命令!”
信任这个东西,无论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完全打消别人心中的疑虑。只有事实摆在眼前,才能让人真正信服。
陆大有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离去。
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看来,是时候去会会徐光平那个王蛋了!张思雨无奈地想着。
以往金启山有异动,徐光平肯定要紧张一番,但是这次,徐光平稳坐,因为他知道金启山的目标是谁。
没错儿,就是糖果盒公司!
金启山是怎么知道陈信老巢的位置,很简单,因为徐光平的纵容,他明明知道金启山派人跟在他商队后面,却什么也没做!
那金启山是如何知道糖果盒是陈信的产业?因为金启山派到糖果盒的探子,有两批人,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批被糖果盒抓获,另外一批却安全返回。
别看徐光平作生意的手段柔和,就以为他是个善茬。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玩花招的商人,徐光平也不例外。之所以恶名不显,是因为徐光平的手段高超,并且具有很强的隐蔽性。
就像这次,他真的什么也没做,金启山是自己找上门与陈信火拼,陈信一旦抵挡不住金启山,只有成为徐光平附庸一条活路可走,因为徐光平比起金启山,没有“恶意”。万一陈信侥幸抗住了金启山的进攻,徐光平也没有什么损失,依然可以和陈信继续合作,因为他什么也没做。
无论谁胜谁负,徐光平都是赢家!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才是徐光平!
琢磨了一阵金启山和陈信之间的龌蹉,徐光平喝了一口茶,开始翻阅公司里的文件。对他来说,那些手段只能称为术,顺手为之而已,真正重要的还是自家势力的发展,这才是道!术是表,道是里,徐光平从不本末倒置。
“老板,糖果盒使者求见!”秘书敲门而进,脸色古怪地对徐光平汇报道。
徐光平看文件的目光一凝,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陈信会派人来找他,这点不出徐光平的意料,但是时间不对,陈金两人还未开战,糖果盒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陈信是被金启山吓到了,这么早就来求援吗?
“请他们进来。”自以为想通关节的徐光平头也不抬地说道,并未注意到这位风姿绰约的女秘书脸色不对。
当张思雨经过搜身等一系列安检后,这才出现在徐光平的办公室外,见到自己的继任者。两个女人的眼角都是一抽,也不知道是徐光平旧情难却,还是恶趣味发作,这两个女人宛如双胞胎一样,长相身材既然有9分相似。
张思雨一阵恼怒,没有谁愿意别人整成自己的脸,可眼角余光注意到秘书嘴角的一处不明显的青紫,再回忆起徐光平的恶习,不由涌起一阵兔死狐悲之感,怒意顿消。
女秘书的目光复杂,张思雨容光焕发,衣着光鲜,显然是混的很好,女秘书如何能不羡慕,但更多的还是嫉妒,她心里明白,自己永远也无法取代张思雨在徐光平心目中的地位。
“董事长在里面等你。”秘书拉开了徐光平办公室的大门。
徐光平看到张思雨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随即眼神明亮,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坐!”不理会秘书幽怨的眼神,徐光平打发她离开,亲自端茶倒水。
人的层次不一样,眼光也不同。相比张思雨,女秘书刚刚从饥饿线上挣扎出来,徐光平的一些恶习,在她看来并不什么不可容忍之事,至少自己衣食无忧。
“最近过的怎么样?”徐光平坐在张思雨的身边,目光灼灼地看向女人,手也习惯性地揽向女人纤细的腰肢。
张思雨借着拿茶杯,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躲过了徐光平的手,捧着茶杯,四下走动着,似乎是在打量徐光平办公室的装修。
“你这儿还是这么气派,比我家主人会享受多了。”张思雨咂舌道。
张思雨潜台词徐光平听懂了,“我家主人”四个字表明了女人的态度。徐光平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失望,但他还是不死心,试探了一句:“什么能力的人坐什么样的办公室嘛!你的那间办公室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主人!”
人就是这样,永远把目光看向远方,却忽略了身边的风景。
只看外面那个女人的相貌,就知道徐光平对张思雨念念不忘了。张思雨走后,徐光平换了不少秘书,但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徐光平满意。无论是能力,心机,手段,还是床上的表现,这些女人都与张思雨有很大的差距,徐光平后悔了。
张思雨心里冷笑着,陈信用了什么代价把她从徐光平手里弄出来,张思雨心里很清楚。
说实话,每次想到这儿,她对陈信心里的感觉就很复杂。
一百套机械外骨骼,对于当时的糖果盒绝对非同小可。她是给了陈信这方面的技术资料,但是有了技术资料不代表就能做出产品,比如说糖果盒最近自行研发的北极星1防空导弹,有图纸,却无法量产。因此陈信为了完成对她的承诺,付出不可谓不小。
感动是必须的,但张思雨也有怨怼,陈信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仅仅就是为了完成承诺,至于承诺的对象是谁,反而不重要,无论他是阿猫阿狗,这就不能忍了!想她张思雨一直都是目光的聚焦点,陈信以路人甲的待遇看她,女人情何以堪?
“这是我家主人让我转交给徐总的东西。”张思雨眉毛挑了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用四根手指推向了徐光平。
又是“我家主人!”张思雨立场很坚定。陈信这小子给她吃了什么n,这么死心塌地?徐光平心里酸涩,却没有再次发问。
事情办完,张思雨婉拒徐光平约饭的邀请,转身离去。看着女人袅袅婷婷的背影,徐光平眼中痴迷之色一闪而过。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话真特么有道理,徐光平默默地想着。
徐光平也就儿女情长了小一会儿,很快就清醒过来,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那个信封上,心里有些好奇,这个年代,哪儿特么还有人用这种古老的东西写信。
打开信封,露出另一张4打印纸,上面是一排歪歪扭扭的钢笔字。只看了一眼,徐光平的瞳孔就是一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陈信
请徐兄雅正
字丑到爆,但是字迹很公正,一笔一划,力道极重,笔锋似乎有一种破纸而出的决绝。
徐光平摸着下巴,看了良久,撇撇嘴,把纸片丢到了一边。可是不一会儿,徐光平又捡起了那张纸,凝神观瞧,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丢下,捡起,这个过程反复进行,从下午三点一直到华灯初上,中间四个小时里,徐光平一直在看着陈信的“书法”,直到秘书进门,徐光平这才惊醒过来,时间已晚。
坐在回家的车里,徐光平闭着眼睛,眉宇之间尽是疲惫,放在兜里的手还紧紧地捏着那张4纸。
早知道陈信这家伙桀骜不驯,可疯狂到这个地步,还是让徐光平有点措手不及。
这个王蛋是脑残吗?明知道金启山近期要对他不利,还敢来恐吓自己!
但是徐光平还真的有点投鼠忌器,因为陈信的“书法”向他展示了玉石俱焚的决心!自从成为陈信的独家代理商之后,从糖果盒那边交易来的货物,已经成为徐光平手里的支柱产业之一,利润更是恐怖地达到了整个徐氏集团收入的四分之一。
万一那小王蛋真的作死,跟金启山玉碎的话金启山确实没占便宜,可徐光平损失也不轻。
徐光平之所以坑陈信,是因为那货好歹也是一个中型势力之主。只要不是敌对关系,这些上层人物打交道时,讲究凡事留几分余地,日后也好相见,至少还可以留条后路。
可陈信这货脑回路和常人不同,一言不合就掀桌子,这特么哪儿是一个领袖该做的事情,完全就是一幅小混混嘴脸。
陈信是真有勇气,还是虚言恫吓,徐光平拿不定主意,但是他不敢去赌,还是因为陈信的那幅字儿。
算错了陈信的为人,徐光平就有些坐蜡,这会儿他已经不再去想陈信那里的肥肉,只求先保住自己碗里的东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