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全班大拷(1 / 1)叶声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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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鹏飞闻言大惊,问道:“师叔为什么被抓走了?”

庄王氏抽噎着道:“我不晓得,我只在家等着,便听有人来说五郎他们班社被抄了,我就去了元宝街,但整个孙家班都不见有人,四下打听得他们是被许多官差拿去了,在县衙里审罪哩。”

她一下捉住白鹏飞衣袖道:“鹏飞,你知道你师叔向来是最老实一个人,如何敢干犯条例?他定是受了冤枉。你认得春鸣社里的大人物,可不可以找谁去说说项,把你师叔救出来?他身子弱,可挨不得打呀。”

白鹏飞听得一头雾水,庄有顺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他怎么也想不出他能犯什么法。

可庄王氏早已六神无主,自己也是糊涂着,白鹏飞问她也问不清楚,只能先安抚她的情绪,然后连忙跟着庄王氏下楼,去往钱塘县衙。

三人刚走出家门,就见一辆骡车飞快驶来。

车帘挑开,杨奈儿见到庄王氏,白鹏飞忙介绍她是庄有顺的妻子。

杨奈儿连忙说道:“你们上车,我送你们去县衙。”

白鹏飞点点头,先让庄王氏上车,然后自己也抱起小虎钻进车里。

何干娘一鞭子下去,骡车飞快跑起来。

小翠自觉带着小虎坐到外屋,方便杨奈儿和两人说话。

杨奈儿道:“上午我们正在排练呢,县衙的人突然来了,说我们的戏含沙射影,讽刺时事,便把整个班社都扣走了。”

“好在他们不敢扣我,所以我被放了出来,但冯班主、常大家、江大家,包括你的师叔,都被钱塘县衙抓了去,现在正在县衙大堂受审呢。”

庄王氏一听,哎呦一声便叫了出来,眼看就要哭起来。白鹏飞连忙劝住,道:“先听听是怎么回事。”

然后向杨奈儿问:“孙家班演了什么被说戏含沙射影?”

杨奈儿苦笑道:“隋炀帝江月锦帆舟。”她说着念了两句戏词“这昏王,现放着大路他不走,一心里平地无水要行舟,十户百姓九家空,老幼荷锄到堤头。有人说,这是在讽刺黄河修堤。”

白鹏飞一愣,这才想起这茬。此时申朝正在由脱脱丞相主张整治黄河,朝野上下都十分反对。

在白罗汉逃荒之前,北方已经在小规模流传“石人一只眼”的民谣了。

他记得前世历史中这句话就是在被征发去修整黄河的徭役中流传起来的,甚至那只一只眼的石人也是在黄河工地上挖出来的。

其实白鹏飞知道申朝的黄河泛滥一直没有解决过,大修黄河本身对于申朝来说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但脱脱没考虑到申朝稀烂的吏治水平,在这种治理水平下下大规模的建设,必然导致建设款被官吏分肥,征发徭役也肯定会被富户上下其手,把苦役派给没钱没势的人家,加剧穷苦百姓的生活负担。最后的结果就是黄河两岸民不聊生,动乱四起。

一个很悲哀的现实是,现在的申朝就是一个烂架子,少折腾些还能多挺两年,如果来一次像休整黄河这种大修,直接就能把架子压垮,最后也还是修不成河堤。

现在萧申朝廷对于讽刺修运河的戏曲这么紧张,可见修黄河的工程已经面临的很大压力。到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害怕的程度。

白鹏飞思考一番,他也不知道此时萧申对于戏子讽刺时事的定罪有多严苛,有些担心的问道:“班社犯了这样的事,很严重吗?”

杨奈儿摇头道:“这种事情多了,今天突然抓人,我觉得讽刺时事只是借口。”

见白鹏飞发愣,杨奈儿道:“《汉宫秋》《赵氏孤儿》都能演,《江月锦帆舟》算的了什么?”

白鹏飞想了想,发现还真是。

《汉宫秋》讲的是王昭君和亲的故事,历史上王昭君在匈奴当了老单于的妻子,又当老单于儿子的妻子,在塞外活了二十多年。而马致远直接把历史内容改了,让王昭君来到黑龙江时直接说:“汉朝皇帝,妾身今生已矣,尚待来生也。”然后投江而死。

又用汉元帝的口说:“我养军千日,用军一时;空有满朝文武,那一个与我退的番兵!都是些畏刀避箭的,恁不去出力,怎生教娘娘和番?”

说的是汉朝,其实句句都在影射南宋。

《赵氏孤儿》就更直白了,宋皇室姓赵,纪君祥写个杂剧直接叫《赵氏孤儿大报仇》,全篇处处充满了强烈而不顾一切的大报仇思想,所谓“夜读程婴存赵事,一回惆怅一沾巾。”作者到底在鼓励什么,有心人一看便知。

这两出杂剧居然演了这么多年不被禁,也只能说萧申人管理申朝的方式实在是太粗疏了,基本能收上税就万事大吉,根本懒得做细微的处理。

这样的戏都不禁,演个《江月锦帆舟》就被抓了,白鹏飞一下理解了杨奈儿的意思,不禁担心起来。

现在不光庄有顺被抓,乔少山肯定也被押在里面,如果是有人要对付孙家班,这倒真麻烦了。

杨奈儿见他脸露焦急,连忙劝道:

“先莫要太担心,到衙门看看,你师叔和师弟不是班社的头脑,想来也不会是冲着他们来的。”

白鹏飞点点头。

庄王氏却在一旁看得吃惊,杨大家居然对白鹏飞温言宽慰,她不禁在心里默默好奇两人关系。

骡车很快驶道钱塘县衙,杨奈儿不便抛头露面,白鹏飞便把小虎放在车上,他本来想让庄王氏也在车上等他消息,但庄王氏执意不肯,他只得带她一起去往县衙。

钱塘县衙居然开了公堂审案,就是衙门口开着,任百姓观看审案过程。这时衙门前早已挤满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白鹏飞和庄王氏在人群里挤了半天才挨到前面,得以看清公堂上的情形。

只见审案似是刚刚开始,公堂上跪着一片孙家班的人,冯相喜和常山野在最前,冯相喜被两个衙役用水火棍压着,几乎全身趴在地上,脸贴地面,动作十分屈辱。

县令高声问道:“犯人冯相喜可是?”

冯相喜虽然脸皮贴地,但还是努力回答道:“乐户冯相喜的有,叩见县尊大老爷。”

县令点头,又问:“你班社为何讽刺时事?可是存有反心?”

此言一出衙门口的看客一片哗然,庄王氏直接要晕倒,白鹏飞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倒下。堂上的班众立马叩首不大呼冤枉。

冯相喜也连忙喊冤道:“小人不敢,小人便是受剐也不敢造反。”

白鹏飞听得一愣,没想到冯相喜平时一副正经模样,表起忠心来一点也不脸红,果然好演员。

县令闻言也是一笑道:“如此你倒是个忠良了?”

他接着说道:“可现在有证人在堂,说你口出反言,你该如何辩解。”

冯相喜连连叫冤道:“小人生在大申,死在大申,如何敢反?口出反言,绝无此事。”

县令一挥手,主簿连忙叫道:“带人证首告。”

白鹏飞就见江玉山和几个孙家班的班底从偏厅走了出来,直直跪在了公堂上。

白鹏飞一愣,突然发现他们都是孙家班《墙头马上》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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