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白鹏飞来到了临安城西,找到了一个名叫“梁记车马牙行”的牌子,确定名字之后走进店铺。
牙行里坐着许多人,每人一张小桌子,各自低头忙碌着,那模样很像后世白鹏飞见过的房产经纪公司。
有了钱之后,白鹏飞发觉在临安城里没有一辆自己的车子确实不方便,他终于决定买一辆自己的骡车。
在这个时代买车,比后市去4S店买车麻烦的多,白鹏飞对其中关窍完全是一头雾水,所以他只能求助于冯向喜,对方得知他的需求之后,便把自己熟悉的车马牙行介绍给了他,于是白鹏飞便来到了这家梁记车马牙行。
牙人们看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公子走进来,连忙迎接,白鹏飞直接道:“请问梁利平在吗?”
“我们掌柜的便在里面,请您稍候。”
白鹏飞在等候的地方坐下,马上有仆人上来倒茶上点心,等了不久,便有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那中年人同样穿着右手有长袖的牙人专用衣服,见白鹏飞连忙拱手道:“请问您是要买还是买马?”
白鹏飞说出自己是冯相喜介绍来的,要买骡车。
冯相喜显然是梁利平的老主顾了,他一听到冯相喜的名字,笑容更热情了几分。
白鹏飞说出他的需求之后,梁利平想了想,建议道:“如果是一个人出行的话,要追求便利,我建议你买辆马骡拉的车。”
白鹏飞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骡子是由驴和马配种出来的,如果要车坐的舒适,跑步迅速,那么马车当然是最好选择,但因为白鹏飞是乐户,不允许买马车,所以退而求其次,骡车比驴车要好些。
由公马和母驴配种所生出来的骡叫做驴骡,公驴母马配种所生出的骡叫做马骡,马骡的性格更接近于马,是最仅次于马的适合拉车的牲畜。
白鹏飞也确定要买马骡后,梁利平这才带他出门,两人一起来到临安城的骡马市。
牲口是一种很娇气的商品,稍稍养育不好就要掉膘或者是生病,便卖不出价钱。所以卖骡马的人一般都会聚集在一起,更方便提供养育的条件。
白鹏飞和梁利平走进骡马市,直接被一股飘四处飘散的马粪味道熏了一跟头。
他们先到骡马市的木匠行里去选车。就像后世买车一样,同是骡车还分了好多种类,从多少骡马拉动,到款式、价位、内装,白鹏飞在梁利平的建议下选了一辆比较结实耐用,内装修朴素的车子,又配了骡车所需要的一系列零部件,一下就花出了30辆宝钞。
且白鹏飞还听梁利平说骡车需要定时养护,也是一项不菲的费用。
然后白鹏飞又跟着梁利平来到一处马场选牲口。
贩骡子的商贩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明显有着色目人的血统,鼻高目深,但是一张嘴,却是标准的临安口音。
梁利平见白鹏飞不懂骡子的区别,便对青年说:“你套辆车给演示一遍。”
青年点点头,拉出一匹骡子,套上车,便赶入铺了沙子的跑马场中。
那赶车人打了骡子一下,发出一声吆喝,白鹏飞便见那骡子颠蹬颠蹬的慢慢走起来,四蹄总有三个同时在地上,整辆车走得非常平稳。
梁利平对白鹏飞介绍道:“这是慢步,好的牲口能学会许多不同的步法。”
梁利平又那青年说道:“跑快一些!”
青年已经把车子赶到了马场的边缘,顺手打了一下车上的转向铃,然后操纵骡子一个转弯,带着车转出一道弧线,接着他吆喝了一个声调,那骡子的脚步突然从三蹄着地变成左前腿,右后腿,右前腿左后腿交错着地,整辆车颠簸更大,但同时车速也提升了将近一倍。
“这叫快步。”梁利平介绍道。
这时青年又跑到场地边缘,再次拐弯又用了一种吆喝声,白鹏飞便见拉车的骡子突然四蹄飞奔,车速又快了不少,在颠簸下骡车也整个抖动起来。
梁利平对白鹏飞道:“这种就是跑步了。还能更快。”
他说着,赶车的小伙子在一转弯之后又换了一种十分急促的吆喝,骡子猛的跑起来,速度快的吓人,四蹄同时跃起又同时着地,一蹦一跳的前行,速度飞快,整辆车子都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几乎像要散架了一样。
梁利平对白鹏飞道:“这种是袭步,是最快的步伐,不过你买的是双驾骡车,要让两匹骡子同时用出袭步,必须要经过专人长时间训练才行。”
袭步跑了不久骡子就气喘吁吁,小伙子这才让它减速,最后一种口号,便见那骡子高高抬腿,好像人在踏步走一样,四条腿哒哒哒哒在地上缓缓前行,骡车抖动也变得十分平稳,几乎是完全稳定的前行。
“这便是走步了,用起时车上的人会感觉十分稳当,若是贵人要在车上安睡,或者是车上有小孩老人,便要买学会用走步的骡子。这种骡子也是最贵的。”
一番介绍,白鹏飞才知道原来罗子有这么多种步法,他难免想象自己能买两匹学会各种步法的骡车,但一问价格,一匹能用各种步法的骡子对方便开价一百多两宝钞,白鹏飞听后直接放弃,他买房才花了一百五十两,可舍不得花一百多两去买一匹骡子。
最后他选了两匹正直壮年的母骡,也就能分清慢步和快步,可以日常使用也就足够。
买卖骡马的小伙子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大客户,得知白鹏飞只要两匹中上等的母骡,瞬间满脸不乐意。
梁利平和他走到一边,伸出右手和那青年一勾,袖子正好挡住两人勾手的动作。
白鹏飞根本看不清两人手上在做什么,两人捏了半天手,就听梁利平道:“这么多行不行?”
小伙摇头,又捏了半天,梁利平才道:“你等我问问。”
然后他走到白鹏飞这边,一勾白鹏飞的手。
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这是一。”又伸出两根手指道:“这是二。”一到五就用手指数表示,六以上的数字则有不同手势用以表现。
白鹏飞这才弄懂两人刚才是在袖子里谈价钱。他一下意识到这种谈价方式的问题,价格完全被牙人掌握,梁利平完全可以给他一个很高的价格,再给卖骡马的人一个低价,然后在中间吃回扣。
但白鹏飞也没法自己去和骡马行的人谈,因为对方知道他不懂行,如果白鹏飞自己去谈,恐怕对方要价会比给梁利平的价格高得多。
怪不得牙人遭人恨,这种情况下货物卖多少钱全由他们说的算,他们一个贪心就能争得大笔钱财。
他摸着梁利平的手,梁利平打了一个四十五两的手势,白鹏飞连连摇头,打出二十两。
梁利平苦笑道:“这么低的价格你就别开口了。”
他想了想,打出三十五两的手势,对白鹏飞道:“这个价格你能接受我便帮你试着说说,再低却是不能。”
白鹏飞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骗自己,但梁利平毕竟是冯相喜介绍来的,他也只能相信他,见梁利平的神情还算真诚,于是点头道:“就这么多了。”
梁利平点点头,有去和年轻人勾手,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两人都点头,白鹏飞终于以三十五两的价钱买下一对马骡。
梁利平收了钱,先带两匹骡子去钉马掌,写下文书,便在骡马市里帮白鹏飞把车套上,还订了一大袋喂骡子的草料叫商户送往白鹏飞家。
之后梁利平赶车带白鹏飞去车夫行。
车夫行也有自己的牙人,这种管雇佣行业的牙子叫人牙,和梁利平的货牙证件不同,梁利平却是不能参与的。
他给白鹏飞介绍了一个他熟悉的人牙子,在那人带领之下白鹏飞走入人市。
所谓人市,也就是一条比较宽的街道,路两边坐着很多求工作的劳力,白鹏飞还看见一些小孩头上插着草标,却是父母养不起,推到人市上卖给大户人家为奴的。
许多孩子在大冬天都只穿着单薄的衣物,白鹏飞看到就觉得悲惨,问人牙子道:“这些孩子我能不能买一些?”
他的鹏程社以后肯定要培养自己的艺人,他却是想给这些孩子一个出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