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单靠赖青青一人的帮忙，杨欢还无法短时间内就取得那么大的进步。

老夫子是一个好老师，杨欢不得不承认，入堡没多久，老夫子就要求杨欢每天晚上抽出一定的时间去书房找他，他也要教杨欢识字，这不仅是杨欢的任务，同样是老夫子定给自己的任务。

杨欢每晚吃过晚饭之后，就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来书房，在识字之余也开始看书，一个时辰后，杨欢就会回到剑舍扎马步，这同样是他每天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杨欢就这样每天处在忙碌之中，现在他的身体已足够稳，也足够快。

就在日子一天天过去的时候，杨欢突然被告知，要过春节了。

……

整个天空就像文人墨客的一幅画纸，一瞬的时间内就被染上浓墨重彩，黑云压城。

在这个冬天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鹅毛般粗大的雪花自漆黑的天空中飘落下来，杨欢的鼻子里正不断吸入一股股寒气，在这样的夜色里，只见雪花也被墨染。

杨欢如往常一般，右手从灰色的长袄伸出来，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寂静的巷子里，积雪很深，杨欢每一步踩出都颇为费力，嘎吱嘎吱的响声中，一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路再长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杨欢此时终于看见了前方的灯光。

杨欢推门而入，老夫子正蜷缩在椅子上看书，旁边放着一个火盆烧着正旺，火焰照耀在老夫子的脸上。

杨欢将灯笼吹灭挂在一旁，脱下长袄，抖落身上的雪花。

老夫子抬头看着他，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快过来驱驱寒吧，火炭烧着正旺呢。”

杨欢应了一声，在火盆边坐了下来，在这里的时间长了，他也有了自己的位置。

“来，把窗户打开吧，我想看看。”

老夫子忘了继续看书，抬头看着窗外的雪花，眼中露出追忆的神色。

杨欢看着老夫子魂不守舍的样子，终究忍不住开口：“夫子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老夫子轻轻哀叹一声，低沉的声音说道：“过两天就是春节了，你还记得吗？”

杨欢一愣，春节吗，入堡以来渐渐忘了时间的流逝，竟然连春节这样重要的节日都忘记了。

杨欢虽然以前过的贫困，但春节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了，想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

“春节，这不是很好吗？夫子。”

“是啊，春节多好啊，石堡里不知多少人在盼望着春节呢。”

老夫子收回了窗外的目光，看向杨欢。

“不过你们这批剑徒只能留在这里过春节了，呵呵。”

杨欢挠挠头，道：“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以前都是一个人过的。”

老人疑惑道：“你一个人？”

“对啊。”

老人闻言沉思不语，目光开始变得深沉。

杨欢不知道老人此刻在想些什么，不然怕是会大吃一惊的，生活往往出人意料。

他突然意识到老夫子这是要回家过春节？

“夫子，您的家就在这边吗？”

老人耐人寻味地看着杨欢，淡淡笑道：“对啊，我已在太原城居住了三十年，然后，又在这个石堡度过了二十年，不知道还会有多久。”

“您春节要回家？”

“家，岂可不回。”

“不管身在何处，我的根都在家里，你懂吗？”

老人盯着杨欢，目光意味深长，缓慢地说道，杨欢不明白老夫子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这个，他只能疑惑的点点头。

“我会暂时离开几天，但是你莫要忘了仍需坚持识字，知道吗？”

“小欢儿懂得的，夫子放心吧。”

老夫子满意地点点头，手慢慢伸进怀里，摸索了好一阵，才掏出一把钥匙，老夫子拇指不断抚摸着掌心的钥匙，直到钥匙被摩擦地有了温度，他这才看向杨欢。

“既然如此，”老夫子说道，“这把钥匙就先交给你吧，书房你闲暇时便可过来，你记得用功便是。”

杨欢心里一阵感动，世界上对他好的人并不多，他从这个老人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善意，杨欢是一个冷漠的人，但他内心同样是一个感性的人。

杨欢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顺从地道：“小欢儿知道的，夫子放心便是。”

“好，”老夫子满意地点点头，“今天我们学习一些新的东西，道德经。”

“道德经？”

杨欢闻言不禁想起了老君庙，忽然觉得心中有种淡淡的失落。

“你可知道道德经？”

“小欢儿知道，此乃道家老祖太上老君所着，乃道家的法典，是吗？”

“不错。”

太上老君杨欢自然认识，两人还做了多年的邻居，道教乃大魏国教，地位尊崇，太上老君更是至高无上的人物，据说早已飞升仙界，长生不死，万寿永恒。

只是，他的确是自己的邻居……

“这样吧，”老夫子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新年将至，我便布置一个新年任务给你吧。”

“夫子请讲。”杨欢恭敬地说道。

“这样吧，这几晚我先不讲内容，在这几天时间内，我会先给你大致叙述一番道家的思想，”老夫子沉吟一会儿，继续道：“在新年的这段时间里，你再把道德经默熟了，你可别偷懒，我回来可是要考校你功课的。”

老夫子一脸笑容的看着杨欢，杨欢马上应道：“夫子放心吧，夫子厚爱，小欢儿一定努力学习以报答之。”

“嗯，你若成才，那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杨欢试问着道：“夫子喜欢道家的思想？”

老夫子道：“大魏皇朝的国教便是道教，我虽身为石堡内的一个落魄夫子，但对于道教和道德经还是极其向往的，可惜此生无缘，憾矣，憾矣。”

杨欢点点头没有说话。

“无为而治……”

老夫子说起道教，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正正经经地向这个学生讲述起他所理解的道家精神。

……

杨欢回到剑舍的时候已经有些夜了，孤寂的天地中似乎就只剩下他一人。

杨欢忽然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