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看不成,门道内门道外之众,皆默默收回窥探的目光,低低守着眼前一亩三分地,暗暗思量着,今儿月圆应当欢庆,却因夜小老虎欢庆成这般,也不知秋后算帐,能卷起几重浪?
谢幼香与秋络晴皆最见不得夜十一好,永安帝这般恩宠一出,二人是气得险些咬碎银牙,再看到风华无边的莫息站如青松,一直仰头关注着树上的夜十一,而俊朗文雅的习二少则目光几转,转落在同样一心关注着树上夜十一状况的杨芸钗身上,一为莫息,一为习二少,二女更是气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夜十一被张三安然无恙地抱下来,刚落地,便被夜大爷接过手,制住夜十一免得又去爬什么高高,也不管闺女嘴里叨叨念着什么,扯着夜十一同同跪下,伏首向永安帝千恩万谢。
静国公夜二爷自也是跪谢隆恩。
夜家三父子一谢完起身,秋太后便近前,仔细听起夜十一连被夜大爷扯着行跪拜大礼谢恩时,仍旧小嘴不停的说词,听了半会儿,讶道:“?大姐儿这是在背?”
永安帝也随之迈步,亦主动靠近酒醉的夜十一,聆听了会儿:“不止,还背了嗯,又换了,这会儿是。”
众人竖起双耳,恨不得如秋太后永安帝般近前静默细听,自也不可能,于是十之八九,其实都听不到夜十一嘴里念念有词地在说什么,此时听得秋太后永安帝前后语,众人恍悟状,亦在心中默默然。
这夜家大小姐清醒时,与旁的贵女不同,不料酒醉时,先口出忌言,再身手矫健爬高,后又全程视众人于无睹,径自背起书来,真真与众不同也。
“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夜十一站得挺直,脸是认真严肃的,背书的声音却是又娇又软,令见者听者无不心绵如水。
倘不是左右都有人扶着,倘不是刚刚见识过夜小老虎一连串壮举,众人还真瞧不出夜小老虎此刻正酒醉着。
夜大爷就站在夜十一身侧,听着闺女还真背到了中的一小段,素来和气悠然的双眼经不住一抽,再一听,闺女已然跳到儒家十三经中的另一本,正不缓不慢、起落有致的背着,须臾间,又背起中的一小段。
他眉心一跳,觉得闺女酒醉后的模样着实不可思议,连背个书都不循规蹈矩,反是毫无章法地将十三本书中的一小段一小段摘出来背。
倘非熟识儒家十三经者,岂非被他闺女考倒?
思及此,他不觉又在心里悄然得意起来,他闺女连醉个酒,都能醉出华章无数,真不愧是他的宝贝闺女!
大约自觉被看住,再无法蹦开去爬高高,夜十一这会儿老实得很,只一个劲儿地背书,乖巧得不像话,十足与平日大不相同。
见软轿已到,秋太后满脸慈爱地看着夜十一,同夜家三父子道:“大姐儿醉成这般,今晚便让她歇在凤慈宫吧。”
夜家三父子自是不敢不应。
秋太后又转向永安帝,永安帝乐呵呵首肯:“全听母后的。”
酒醉的夜十一随之去处,便这么给定了下来。
任杨芸钗与阿苍将闺女接过去,好生左右搀扶着往秋宫令命大宫娥寻来的软轿,夜大爷不放心地跟到软轿旁,见到夜十一坐进软轿了仍在背书,他不由无奈地笑了笑。
宫宴还得继续,丝乐重新响起来,红毯之上复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杨芸钗与夜十一交好,夜十一又仅带了阿苍入宫赴宴,永安帝便允了杨芸钗同阿苍伴夜十一左右,今晚一同于凤慈宫歇息,皇帝儿子安排的,秋太后自也无异议。
男席女席再次入座,欢声笑语很快又充满整个御花园,时不时还有永安帝秋太后的笑声响于月夜之下,众人晓得,这是因着夜十一闹的那一出酒醉余温尚在,纵是他们,一想到夜十一酒醉时那又娇又憨、认真且正经的倾城模样,亦是心醉得很,何况本就疼惜早早丧母的永安帝秋太后两位。
三皇子执着酒盏,却许久饮不尽一盏,他自小病弱,倘非时逢今夜这般佳节,他是连酒都近不得,更别说似此刻得已让唇瓣沾一沾酒香。
女席那边没了杨芸钗,也没了夜十一,他与莫息一般,同同失去了专注之处,目光不由四处飘移起来。
看到习二少与莫九时,下一息他便回眸看向与他邻席的莫息。
只见莫息眸落凤慈宫方向,眉清逸如远山,眼墨沉如深海,似是心事重重,忧愁难解。
意会到三皇子在看他,莫息回过眸来,执盏便将酒水一口饮尽,唇沾了酒色,如点绛唇,光华眩目,着实乱人心神。
三皇子抿了抿唇,虽自来晓得他这位莫家大表弟相貌生得极好,堪配他那同样相貌生得极好的夜家表妹,然往前却未似此时此景,这般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视线默默移开,往女席那边看去,果不其然,他那朱柯皇妹早被莫大表弟这般颜色魅惑得脸红眼迷,再扫过其他贵女,几近个个痴迷地往这边望,就在这些贵女中,他看到秋家的二小姐。
秋络晴面上亦有痴迷之色,然眼中亦含着少许忌恨
是了,莫大表弟心悦夜表妹,自来眼里再容不得其他姑娘,秋二小姐如此,应是求而不得,徒生出怨念来。
这样的人儿,这样的事儿,在京城着实多矣。
三皇子转眸一过,便不与理会,与不再往凤慈宫望的莫息道:“方将夜表妹坐在软轿仍不老实,倘不是有阿苍与芸钗按着,又有众宫娥左右前后护着,只怕这场宴席尚无法消停。父皇着张三前往继续暗护,于夜表妹真真荣宠无限。”
莫息知三皇子提此事儿的用意:“十一虽是酒醉,举止言辞混乱,亦有出格之处,然尚不到三表哥所担心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