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事儿未消,她略知一二,丈夫早朝前,便嘱咐她,务必在仁国公府里协同婆母好好守着,不能再出什么乱子,说早朝后,圣意何如,便可见分晓。
丈夫公爹早朝未归,莫九是堂弟,又已是官身,且昨日之事儿莫堂弟便有参与,虽是败了,莫堂弟心中自有分寸,出府她管不着,也管不了,但长子要在此时进宫,倘不说清楚,她是不会替长子递牌子进宫的!
莫息无法说清楚,他也不能说,倘说了,他母亲定更不会替他递牌子入宫请见,可他必须进宫,必须得面圣,不然按着十一的脾性,她真的会陪着杨芸钗跪足三日,她身子骨本就弱,将养两年,好不容易养得强一些,他可不能让她一跪便跪回两年前的身体状况,甚至更糟。
“母亲,儿求你了,你替儿递牌子入宫吧,儿答应你,一定把十一娶回仁国公府!”莫息跪在莫世子妃跟前,再三求着。
莫世子妃听着素来对莫夜两家联姻不怎么心的长子突然说出这般顺从的话来,不知长子在打什么主意的她越发觉得不能帮着递牌子进宫,她苦心婆心:
“息哥儿,你老实告诉母亲,你见太后娘娘到底何为?是因着夜家大姐儿么?”
莫息沉默不语,她瞬时明白她料对了:
“大姐儿并未被罚跪,同跪于雪中,那是大姐儿自愿陪杨家孤女,纵你见了太后娘娘,你又能如何?方将母亲派去探静国公府前何情况的人回来报,连夜太太都劝不动大姐儿,绑都绑不走,你觉得大姐儿就能听太后娘娘?除非杨家孤女的三日罚跪能收回,然太后娘娘纵是皇的嫡母,也不得擅改皇亲口御令,九五之尊,一国之君,君无戏言!息哥儿,你已不小,你祖父你父亲又自小着力培养你,将你当成未来的仁国公与未来莫氏一族族长来教导,你该明白这些!”
莫息当然明白,就因着太明白了,他自小行事便多受制肘,有时候他活得连身陷夺嫡漩涡里的四皇子都不如,故他让母亲递牌子入宫求见秋太后,他想搭母亲进宫见秋太后的顺风车,其实并不是想见秋太后,他知道秋太后并不能解决十一目前的困境,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目标从一开始便不是秋太后。
日快正中,他母亲不愿帮他,他不能再在仁国公府里耗下去,他得另寻他路!
莫息磕下最后一个头,什么话也没说,便起身便外走,他直出絮临院,丝毫不顾身后传来他母亲的叫唤,也不管他母亲让一路阻拦他出府的下人,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永书一直跟在他身边,带着他观院的小厮将一路他母亲喊来的丫寰婆子挡路推开,直至见到府大门,却见仁国公府的护院已呈两堵肉墙挡住府大门。
永书请示莫息:“大少爷?”
莫息道:“永籍呢?”
永书回:“如大少爷吩咐,已集结人手在府大门外候命。”
莫息想着夜十一跪在雪地中的情景,眸中最后一线犹疑终逝去:
“让永籍行动,能不伤人,便不要伤人。”
永书应诺,手覆至嘴边,一记清亮悠长如埙音的声音响起,他擅长口技,模仿任何声音都不在话下。
早候在仁国公府侧院墙下的永籍听到埙音,得到强硬闯入内接应莫息的信息,没有半分迟疑,不管事后有何罪责,他只听他家大少爷的,右手高举起一挥,莫息手中的八部众之首天众十二人,以他号令手势为准,即刻悄无声息翻过侧院墙。
一场天众与仁国公府护院的对抗战打响,莫息护妻之路也就此正式开启。
顺利出仁国公府后,永书愣愣地跟在莫息身后,没有骑马或坐车,大少爷说要找的人不远,骑马坐车都太显眼,永籍带着天众摒开堵府大门堵得半分不透的肉墙后,也在办完大少爷的吩咐后带着天众回到暗处,他深深觉得现今的大少爷同从前的大少爷有着很大的区别。
具体的,他又说不出。
自大少爷在夜游凌平湖再遇夜大小姐后,除了近身侍候的他与同为大少爷心腹的永籍外,没有人知道在此后的一个夜里,大少爷突然在观院摔了一跤,自楼阁滚下,长长的楼梯石阶将大少爷的头都磕破了,当时大少爷只昏了一会儿,前后的时间还不足他跑出院去喊人,大少爷便醒了过来,告诉他,绝不能将大少爷磕破脑袋的事儿传出去。
在大少爷养伤的那几日里,大少爷没到国子监学,一直躲在观院书房中读书,为了不让磕破脑袋的事情让谁晓得,大少爷是连世子爷世子妃都不见,世子爷站在书房外听着大少爷大声朗书听了许久,最后同他交代好好侍候大少爷,但凡有事儿,不管大小事都要往絮临院递声外,世子爷便劝着担忧的世子妃回院去,国公爷与太太也在世子爷轻描淡写下,以为大少爷不过是在用功读书,并无大碍。
数日后,大少爷磕破的伤口愈合,又在头发中,只要不再扯到伤及,已然不会掺血,大少爷便回了国子监读书,直到游左俩副将在一日内被毁,他突然听到大少爷站于窗边,说了两个字:怪了。
怪了?
怎么怪了?
他没听明白,但结合京中赫赫有名的三大营俩副将同一日被定下凌迟绞刑,他也觉得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皆巧合得惊人,连他一个下人,都觉得有蹊跷。
大少爷是主子,想得比他多比他远,特别是伤好后的每一日侍候,都让他觉得大少爷再不是从前的大少爷,目光多了几分深沉,话语少了几分外露,许多事情大少爷都在悄悄地做。
伤好后大少爷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迅速建立了八部众,费的时日不过三月光景。
他不知道大少爷建立八部众是为了什么,但他与永籍都看得出来,从前大少爷对夜大小姐的亲近只是因着世子妃自小在大少爷耳边念叨,待大少爷长大,便替大少爷讨了夜大小姐为妻所影响,现今大少爷关注夜大小姐一切的目光,却炽烈得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