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被打理得黑滑柔软的乌发油腻腻地耷拉着,皮肤干燥起皮,鱼尾纹和法令纹清晰可见,唇色很淡,没有一丝光泽,眼里的光彩早已消失不见,灰蒙蒙地,好像一潭死水。
短短几日之间,胡晓晓憔悴了许多,也老了许多。
她被警察带进了会客室,手上还戴着手铐。
在看到君佑瑶时,她的神情瞬间大变,整张脸都扭曲了,眼里的憎恶与仇恨像下水道里挤压好几年的污水,浑浊,可怖。
“韩琼,你居然回来了!你居然回来了!”她猛一下扑到了会客室里的桌面上,伸着脖子一副要扑过去咬君佑瑶的样子,被看管的警察拦下了。
君佑瑶冷淡地抬眸看向她,“是的,我回来了,没有让你的阴谋得逞,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来见胡晓晓的只有她自己,顾砺寒和丹尼尔三人则留在外面等她。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能回来!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
胡晓晓近乎疯狂地尖叫着,连身旁的警察都快控制不住她。
君佑瑶蓦然笑了,笑容清冽如微风,一如她们初见时,她面对嚣张的她时的淡然与自信。
“为什么?”她挑眉,好像在重复胡晓晓的话,又像是在自问,“很简单,因为你不是上帝。”
谁都不是上帝,可以去随意主宰玩弄他人的命运。
她说完这一句就站了起来,不理会胡晓晓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原本她还想对胡晓晓做些什么的,比如在她身上贴道霉运符让她霉上加霉,比如把送她去红萤那里,把她要对自己做的通通还给她。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报复胡晓晓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她有点本事运气也不错逃脱了,那她经历的会比胡晓晓悲惨无数倍,而她幸运的逃脱不代表胡晓晓就能摆脱罪责。
但在见到人的这一刻她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对一个已经身处地狱却不知悔改的败类她真的需要浪费时间去关注吗?做得再多也不过毫无意义,甚至在看到胡晓晓的瞬间,她忍不住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一丝怀疑。
当她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能力越来越强,她也许也该停下脚步好好审视一下自身,是不是仍旧初心不改始终如一?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胡晓晓那样不会反思一意孤行的人?
“心情不好?”车内后座,顾砺寒看着身旁发呆望着天的君佑瑶。
自从离开芒光她就有些沉默,整个人阴沉沉的,连一向粘她的丹尼尔都有些不敢靠近她,很自觉地坐到了副驾座去,只是不断偷眼望她,蹙着眉,一副忐忑又忧心的模样。
君佑瑶缩进顾砺寒怀里,低声问道:“砺寒,你觉得我变了吗?”
顾砺寒没有马上回答,伸手将她紧紧搂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佑佑,每个人都是会变的,或变得成熟,或变得幼稚,有人从善良变得邪恶,也有人忘却仇恨选择宽容”
“这是生活送给我们每个人的惊喜箱,有时候里面藏着让你惊喜的礼物,你因此更加快乐更加享受人生,有时候也可能是让你害怕的鬼怪,而你因此厌世甚至憎恨一切,但无论如何,我们谁都无法拒绝它。因为这就是成长。”
“佑佑,你当然变了,从初见你时那个瘦弱甚至有些怯弱的女孩变成了如今强大自信充满魅力的女人。”他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如吻着他掌心珠宝。
“佑佑,我爱你,你单纯的样子我爱,你世故的样子我也爱,你懵懂的样子我爱,你精明的样子我也爱,你柔弱的样子我爱,你霸道的样子我也爱”
“听过一句话吗?我爱你,但与你无关。与你是什么样子无关。”他说着又低头温柔的亲吻着她的脸颊,眼里的柔情好似要溢出来一般,不顾及在场还有其他人在。
其实顾砺寒的感情是细腻敏感且强烈,因为异常强大的大脑,他从小就对外界的变化很敏感,包括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小时候他比其他孩子更加难带,经常哭闹,三五天就得送去医院。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母亲生他时忧思过重,造成他天生体质偏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周围环境的感知太强了。
大人都可能因为周围人的情绪环境等因素压力加大而生病,就更不用说小孩子了。
为了不加重身体负担,顾砺寒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封闭自己的感情,从此拒绝来自世界的所有情爱怨憎,无心无情便可对一切不为所动,无心无情也就没什么压力可言。
直到遇到了君佑瑶,世界因她而染上色彩,从此入魔也好,飞仙也罢,都只为她一人而精彩。
“所以不要害怕成长,只要你还是君佑瑶,我还是顾砺寒,那我们就永远是我们。”顾砺寒说着捧起她微微泪湿的脸颊,看着她被水雾占据的眼睛,说道:“除非对你而言,其他人的眼光和态度比我的爱更加重要。”
君佑瑶倾身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我爱你,你也是我的全世界。”
是啊,只要她是君佑瑶,他是顾砺寒,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是她莫名其妙钻了牛角尖了,亲戚造反影响了她的内分泌?
这会儿一边开车一边旁听的爱丽丝已经泪眼婆娑了,她醒了把鼻涕,忍不住笑道:“看着小姐和先生你们,我感觉自己可能得单身一辈子了。”
“为什么?我们的狗粮太油腻了,让你对爱情产生了排斥?”君佑瑶的心情彻底云开雾散。
“正好相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太纯粹太美好,让我对自己另一半的要求从这里,”她比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天空,“提到了那里。”
“毕竟像先生这样的男人可比帝王绿翡翠要稀罕多了。”
顾砺寒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爱丽丝说的相当中肯。”他说着又亲了亲君佑瑶的脸,“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可得好好珍惜。”
君佑瑶无奈,“那么这位有情郎先生,能请你把你的爪子从我的36上移开吗?”
“佑佑,你虚荣的样子我也爱,但是谎报数据不能谎报得这么夸张,容易露馅,其实你可以说成34,这样不容易被拆穿!”顾砺寒一本正经地开口,语气相当严肃,俨然一副科学严谨的科研态度。
“”呵,男人。
看着后座一秒从爱情文艺片变成动作喜剧片的爱丽丝差点笑得把车开进沟里去,只有丹尼尔全程茫然的看着他们,像个被撇在一旁无人理睬的小可怜。
“嗷呜。”他的爪子在椅背上抓了抓,看着君佑瑶的方向低声叫唤,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君佑瑶刚要去安抚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转了回去,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直直看着前方,表情变得十分凶恶。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顾砺寒也注意到了丹尼尔的异常,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有劫道的?”
“应该是。”
每年公盘举行期间,从缅因到华国边境这条路上总会出现劫道的山匪,目的自然是冲着毛料而来的。
君佑瑶立刻拿出手机给前方的运输车打电话,但却一直没人接听,她看着前方车辆越来越快的车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车队里可能混进了内奸,那辆车已经被控制了。”
原先她们是准备和装运毛料的车一起行动的,但缅因组委会那边考虑到顾砺寒的身份,还有她的伤势就另外安排了这辆悍马给他们,没想到会被人钻了漏子,把歪脑筋动到运输车上去了。
她刚说完,就感觉车子一阵晃动,刺耳的刹车声随之响起。
“小姐,我们的车胎被前车丢下来的钉子给扎破胎了。”爱丽丝看着前方准备扬长而去的货车,心里又急又气,拍着方向盘发泄怒火。
正在此时,丹尼尔突然推开车门跑了下去,君佑瑶还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如一头出笼的野兽,朝着远去的货运车方向急奔而去,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追上了那辆货车。
只见他轻轻一跃,利用锋利的手指一抓一蹬竟然轻松跳进了车厢里。
“啊!”
“砰!”
隐约听到车里有人尖叫的声音,还有一声枪响。
车内三人一惊,赶忙跳下了车,也朝货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丹尼尔不会是在大开杀戒吧?”爱丽丝不知道该喜该忧,喜的是这车估计是跑不了了,忧的是丹尼尔可能会出事。
君佑瑶也担心,怕丹尼尔会把货车里的所有人都杀了,那车里可还有缅因官方派来的护卫士兵,之前应该是被车里的内奸迷晕了,应该是无辜的。
受到闯入的丹尼尔影响,前方车子很明显慢了下来,没多久就开始蛇形,险象环生的好似随时都会翻到,最后直直撞向了路边一棵大树。
“嘭!”
车头凹进去,车子也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