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的艾福生再次久久不曾回答,久到季霜兰就要死心准备挂断电话时,他才幽幽开口:“你在哪里?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季霜兰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君佑瑶,咬了咬牙回应:“我在君小姐下榻的酒店。”
“好,给我具体地址?”艾福生并没有太意外,这种敏感时刻,任何人接触季霜兰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季霜兰看向君佑瑶,君佑瑶适时朝她点点头。
“悦毅酒店极致茶吧。”报上她们所在位置,季霜兰就果断挂上了电话。
君佑瑶笑了笑,“是不是轻松许多?”虽然听不到艾福生的声音,但季霜兰并没有避开她,她自然野也听到了她那些话。
季霜兰笑得有些苦涩,叹口气道:“我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几年的?回想起来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能和我说说你和公爵先生的故事吗?”趁着艾福生还没来,君佑瑶觉得自己偶尔也可以八卦一下,而且艾福生那个空白的结婚申请可不能真给他空下去,不然她还搞毛?
季霜兰愣了愣,这么多年幼无数人跟君佑瑶一样问过她同样一个问题,但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是不愿意,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分享这段纠结的感情。
今天面对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她自信友好又美丽,接近她虽然抱着目的,但从她的种种表现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友善与尊重,不像其他人对待她时表面上小心翼翼,背地里去却指指点点,说尽难听话。
但君佑瑶不同,她眼神清澈,看着她时没有一丝一毫的鄙夷或奉承,就像她面对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曾经的她。
事到如今,和这样的女孩倾诉一下那些腐烂在心底的故事似乎也不错。
“我和艾福生认识时刚从大学毕业,你知道我是学美术的,这专业很多时候毕业就代表着失业,工作并不好找,而且我生性木讷,人缘差,作品也不优秀,所以工作一直没有下落。那时家里只有大姐有固定工作,本来我们的生活就十分拮据,偏偏我妈还被检查出得了肾衰竭,家里一下子就乱了套,透析的钱我们根本拿不出来。”
她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艾福生,从此把姐妹四人卷进了这长达五年的爱恨纠葛中。
“我第一见他,是在古董老街的一家字画店里……
母亲的病越发严重,高昂的透析费用逼得姐妹四人透不过气来,季家以前也是名门望族,只是改朝换代后落寞了,但父亲死之前还是留给她们姐妹四人不少古董字画,季霜兰手里就有一副石涛大师的山水图。
为了支付医疗费用,当时的季霜兰就拿着身边仅剩下的那副山水图去了那家字画店,但店家说画是赝品,给的价格十分低,她当时就不想卖了,拿着画要走,然而店主却不让她走了,闹到最后似乎要强买强卖的意思。
季霜兰平常在四姐妹里脾气最软和,也最不起眼,但那天的她格外硬气也特别勇敢,扯着店主的衣袖骂人,还砸了他店里不少东西,当时就把一只紫砂壶砸在了进门来的艾福生脚边。
“艾福生救了我,当时的他就像个从画报里走出来的英雄,那么帅那么性感,他替我教训了店主,还带我去了一家咖啡店,然后他问起了我卖画的原因,我们聊了很多。当时我太彷徨了,急于找到解决的办法,然后就同意了他的邀请。”
……
“一个晚上,我把自己卖给她了,然后从艾福生那里得到了一百万。”
君佑瑶没想到四胞胎和艾福生的故事起源会是这样的,源头竟然是季霜兰卖画引起的,而四女中跟他最先有关系的是季霜兰这个最文静的女人。
听上去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母亲有钱治病,而我依旧平静生活,我和他只是互相需要的偶尔撞击而已。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季霜兰笑得有些恍惚,一滴泪,却轻轻落在她的指尖上,也不知是为何而流。
她抽了抽鼻子,插去那抹恍惚的泪痕,接着道:“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没多久妹妹雪芙会带着他来到家里,她搂着他的胳膊,甜甜蜜蜜的介绍了他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告诉我们他是她的男朋友,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震惊与惶恐。”
“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不明白他是先认识了我,还是因为妹妹的关系才刻意接近了我,他想做什么,他要什么,我都不明白。我想让他离我的家人远点,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摊牌,两个姐姐也声称自己爱上了他!妹妹居然没有反对,然后她们一起搬去了艾福生的庄园里生活,是不是很荒谬我当时真的觉得她们都疯了!”
那一年在季霜兰心里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那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像海啸一样出现,汹涌疯狂的淹没了她的生活。
“外界传言我是艾福生看在姐妹的面子上才勉强收下来的,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季霜兰轻嗤一声,像在嘲弄着谁,也像在哀痛着谁。
“你们华国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谈,如今我就当一回帝舜二世,把你们四个都收了,这样应该会成为更厉害的美谈吧?”这一句显然就是艾福生当时的原话。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但我还是同意了,我居然同意了?明明觉得很恶心,觉得自己下贱可耻,觉得艾福生是个恶棍混蛋下流胚子!我还是同意了!”
君佑瑶没说话,只是重新为她斟满了一杯茶,让淼淼雾气掩盖她盈盈眼睫上的感伤。
女人有时候很傻很天真,明知道一切都是错的,但还是会欺骗自己,然后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君佑瑶很明白,那都是因为季霜兰爱着艾福生,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被他吸引了,否则以季霜兰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有那场交易的,哪怕她再需要钱。
“你爱他,所以哪怕他再混蛋,在你眼里他依旧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对不对?”君佑瑶抬头,望着她的方向,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
是的,这就是爱情。
季霜兰闻言笑了,是她自进门后露出的最自然纯粹的笑:“你说得对,我之所以能容忍这一切发生、继续、混乱或者毁灭,都是因为……我无可救药的爱着他。”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整整五年。”
包厢门外,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站着,让人看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哭。
季霜兰是背对着门坐的,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所以她并没有发觉她们包厢的门早就已经被打开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猛然回过头,羞怒不已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在你觉得自己是个笑话的时候。”艾福生走进门,脸上带着自信快活的笑。
君佑瑶站起身,和他礼貌的握手:“公爵大人,我想你们需要空间好好谈谈,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她又看向季霜兰,“之前我和你说的事你和公爵先生好好商量一下,我的房间在1901,做好决定后随时可以来找我。”说着又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不要害怕,你的孩子是公爵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好好谈,不会有问题的。”
从艾福生的表现和态度来看,她觉得这两人大约就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
季霜兰红着脸点了点头,“谢谢。”
君佑瑶留下准备谈判的一男一女,功成身退。
回到酒店套房,房里寂静无声,只有随着她进门响起的排风扇的细微声响,顾砺寒还是没有回来。
这种时候大概真的会格外想念一个人吧?
她掏出手机再次拨打顾砺寒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电流里传来的声音依旧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您好,砺寒哥哥正在做饭,我是她未婚妻,请问是哪位找他?”
这是君佑瑶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第一次是前天,顾砺寒回家后一直没有消息,她拨打过去就是同一个女声接的电话,说的内容差不多,只是换成了砺寒哥哥在洗澡这个相对老套的说法。
君佑瑶狠狠吸了一口气,淡淡开口:“你好,我是顾砺寒女友君佑瑶,这位不知名的未婚妻小姐,能请他本人接电话吗?”
“小姐,我警告你别败坏砺寒哥哥的名声,他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未婚妻,从来没有过其他女朋友!”
“是吗?”君佑瑶觉得自己的脾气是越发不好了,她此时很想顺着电波伪装贞子爬过去捏死这嚣张的未婚妻,敢跟她抢男人,快来感受感受她岩浆一般的热情吧?
“未婚妻小姐知道他的性感带在哪里吗?知道他接吻的时候耳朵会不自觉抖动吗?知道他喜欢哪种姿势吗?知道他的腰背上有两个深深的腰窝吗?激动地时候腰窝还会比往常深呢!这一切未婚妻小姐你都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