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都没给你们拒绝机会就这么走了?”
“对啊。”
“挖槽,这周玲也太恶心了吧,这是把你们当免费女佣吗?还小小要求?要是我在铁定要呸她一脸。”海若月拧着她的玩偶一脸凶恶的揉吧,仿佛她手里抱着的就是周玲一样。
叶红果叹了口气,也很无奈。
君佑瑶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并没有参合两人的义愤填膺,不过她不参与,海若月却不肯放过她,扔掉手里的玩偶,扑倒她身边揪着她脖子问道:“佑佑你们明天不会真打算去吧?”
“恩。”君佑瑶淡淡应了一声。
“不是吧?你真准备去?你什么时候变成受气包了?”海若月显然不能接受她的委曲求全。
君佑瑶抬头看了她一眼:“谁跟你说我是去当受气包的?”
“人都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还不受气吗?”海若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掐住她的脖子狠狠摇晃,“明天无论如何我都不许你们去,你们要是去了我就……我就跟你们绝交!我说到做到的!”
君佑瑶被摇的看不下去书,只能放下书拉下她掐在自己脖子的手:“小姑娘,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要这么粗暴好不好?想让我们给她当佣人,也的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逆来顺受了一个学期,再忍下去她都得忍成龟孙子了。
既然周玲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那她这个当学生的自然也不介意反过来给她言传身教。
一听她这话海若月就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佑佑这一脸邪恶的样子明显是要搞事的节奏啊,她顿时兴奋的坐上前面的书桌,“你准备做什么?先给我说说呗。”
叶红果也好奇的凑上来,两双眼里闪着同样的光芒。
……
翌日下午。
江南花园小区。
君佑瑶和叶红果按时到达指定房门口,按了门铃,半天没人来给她们开门。
“……没人吗?”
君佑瑶没说话,只是再次按响了门铃,这一次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迎面而来就是一大股酒气,君佑瑶两人控制不住的皱起眉头,捏着鼻子避开了那股冲鼻而来的臭味。
“按什么按?多等一会儿会死吗?”除了酒气,随之而来的还有女人嚣张的话音。
君佑瑶兴味挑眉,没想到来开门的居然还是熟人,不是飞机上那个浮夸女又能是谁。
今天的她依旧是一副失足少女的打扮,夸张的烟熏妆,特别是那黑红色的唇,让人想到了食物中毒,但她的妆容有些花了,头发凌乱,眼袋浮肿,一脸精神不济的模样。
左晓希并没有认出君佑瑶,那天从头到尾她都没露过脸,不过她是认识君佑瑶的,周玲早就跟她说过,所以还没见到人她的态度就这么恶劣。
她如一只自诩美丽的蝴蝶,高傲的微仰着下巴,用一副审视犯人的眼神打量着君佑瑶,眼中的嫉妒之色却遮掩不住的开始满溢出来,哪怕她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
其实君佑瑶今天的打扮很符合一个来帮忙做事的小姑娘形象,一身简单的卫衣加牛仔裤,头发也梳成了不会碍事的蝎子辫,奈何她的脸长得实在精致,肤白如雪,唇如朱砂,站在打扮媚俗的左晓希面前真的犹如晨雾里徐徐绽放的丹樱,美不胜收。
哪怕她明知道自己不是来干活的,但做样子还是要做的。
但她这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更让左晓希嫉妒。
“你们就是周姐找来帮我打扫房子的?怎么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能不能做事啊?周姐也真是的,干嘛不找些年轻力壮的男孩子来?”
她一边抱怨一边往房内走,“进来吧。”
君佑瑶和叶红果相视一眼,随她跨进房门。
房里果然很脏,不仅脏还很乱,满室垃圾碎屑和酒瓶,行李箱摆在客厅最角落里,很明显昨晚在这里办了一场小型舞会。
刚搬进来还没打扫卫生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办起了party,这妹子果断是个强人,怪不得一脸疲态。
“既然来了就赶紧动手吧,客厅、主卧、厕所,包括厨房都收拾一下,还有窗帘这些都拆下来重新洗洗……哦,对了,收拾完房间记得做晚饭,晚点我哥要来看我。”
她们刚进门,就听到左晓希盛气凌人的开始发号施令,一点也不客气。
叶红果这个老实巴交的山里姑娘这时都很想大喊一声诸葛先生的名言:“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君佑瑶已经见识过左晓希的个性,所以她此时相当淡定,她浅笑着问:“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不过看了这妹子,她决定改用第二方案,插在裤兜里的手按了手机上一个键,将最终指令发出。
“难道周姐没告诉你们吗?”左晓希不满的皱眉,撇撇嘴冷哼:“我叫左晓希,你们称呼我左小姐就行。”
左晓希?左晓东?名字这么相似,不是兄妹也肯定有很深的关系,她刚才提到她哥要来看她,那么她口里的哥应该就是左晓东。
叶红果:“……”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叶红果的眼睛也跟着亮了。
左晓希疑惑:“又是谁啊?难道周姐还找了别人来帮忙?”她这次倒是干脆利落的跑过去开了门。
但门外的人显然不像是来帮忙的,左晓希皱了一样纹得像蜈蚣一样的眉毛,敛下睫毛看向来人。
“你们有什么事?”
门外站着的是三个人,皆是满脸横肉流里流气的痞气男人,他们看着人的眼神让人十分不舒服。
左晓希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恨不得回房给自己多穿几件衣服。
“这屋换人了?这妞还不错,不比之前那个差,还更有味!”男人的目光不断流连在左晓希身上,眼神十分邪恶,就差没流下口水来。
左晓希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她神情微变,拉着门退后两步,一脸警惕:“不好啥意思,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她就想把门关上。
却被其中一个男人抵住了门扉,“你是住这里的吧?”
“……我是刚搬来的,不是户主。”
那男人闻言笑得意味不明,露出黄惨惨有些渗人的牙:“住这里就对了,咱们这一带谁不知道,凡是住这一户的都是出来做那门子生意的,是供咱们男人消火气的玩意儿,小妞你既然住了进来,还装什么清纯佳人,看你的模样就知道本事了得。”
左晓希听得小脸煞白,惊恐的捂住嘴大叫:“你们胡说八道,这里是我哥女友的房子,怎么会是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你们赶紧滚,不然我要报警了。”
“呵呵,报什么警啊,好好伺候伺候哥哥们,少不了你的好处。”男人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笑着塞进了左晓希敞开的领口里。
“谁要你们的臭钱!”左晓希抱着胸浑身颤抖,却也顾不上关门了。
男人们露齿而笑,走廊里有小孩子吵闹的声音,他们跑过来,好奇的偷看着左晓希等人。
“小一,又来了个新姐姐呢。”
“墨墨,妈妈说过不能接近她,住这里的都是些脏女人。”
“什么是脏女人?”
“我也不太懂,可能她不爱刷牙洗脸洗澡吧。”
“我觉得这个阿姨应该是拉完嗯嗯不擦屁屁,所以才很脏,又脏又臭。”
“那样确实很脏。”
小孩子们嬉笑着走远,留下脸色忽青忽紫的左晓希。
三个男人会心一笑,推开她往门内走,左晓希想拦也拦不住。
他们看到站在客厅里的君佑瑶和叶红果时,怔楞了一下,随后马上又齐齐笑出来,打量着两人的眼神同样不怀好意。
君佑瑶没等他们说出不中听话,拉着叶红果先声夺人:“既然左小姐你有生意要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两人已经越过左晓希走出了房门,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别走,等一”下……
左晓希想要出声阻拦,但她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没有一点回头的打算。
她看向站在客厅的三个男人,在心里把周玲和君佑瑶都恨死了。
而此时此刻君佑瑶已经走出了电梯,神色从容的拿出手机,准备给周玲打电话,经过上学期的折腾,她自然弄到了周玲的联系方式。
周玲接的不算快,好半晌那头才传来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君同学,怎么了?是不是小希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周老师,你让我们帮忙你朋友整理房子这没什么问题,但你应该知道我和果果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吧?你那个朋友既然是做那方面生意的,怎么也该让我们避避嫌吧?万一我们遇上危险,你能负责吗?周老师,我自认作为一个学生已经很顾全你的脸面了,也请你做出一个老师该有的样子。”
不给周玲摆谱的机会,君佑瑶连珠炮似的说完,然后也不等周玲做出回应,她就已经迅速挂断了电话。
“佑佑,这么做没问题吧?”想到那三个流氓,叶红果心里有些虚。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君佑瑶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那三个人闹腾完就会离开,不会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不至于真把左晓希推进虎口去。
“会不会被查出来?”
“放心。”这事她是让蛇姬的人安排的,以海朝国际的行事风格,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点小事上出纰漏。
别说周玲查不出来,就算查了出来又怎么样?她恐怕只会吓死吧。
“你先前不是安排的家政服务吗?怎么换成流氓了?我刚才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君佑瑶先前跟她们说要安排家政公司的人过来打扫,然后让左晓希付钱大出血。
“对付左晓希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家政公司估计派不上用处,所以我临时换了人。”之前她不知道周玲口中的朋友是左晓希,所以她的第一方案确实是家政公司,但这种策略只适合有人品的,而左晓希显然不是这种人。
好在她提前做了预防,准备了第二方案,其实第二方案要比第一方案解气许多,不仅恶心了左晓希,还能往周玲头上扣个屎盆子,更重要的是以左晓希的性格,在这件事后一定会把周玲给恨上。
第一方案可达不成这种一箭三雕的作用。
如她所料,左晓希和周玲果然闹翻了,两人的本质性格都不是收敛体贴的人,在一番详聊之后,左晓希一口咬定周玲要害她,而周玲则觉得左晓希个人德行有亏,才会引来那些流氓,还害她被学生误会,影响了她的名声。
两人闹翻后,周玲就不允许左晓希继续住在那间公寓里,左晓希又怎么可能同意,没过几天就直接闹到了学校来。
听说事情还闹得挺大,左晓希直接爆出了周玲和左晓东的**,还指责她在外拉皮条,她在江南花园小区的公寓是个淫窝,说周玲有辱斯文,不配当老师。
君佑瑶也没想到自己这么随意一搞事,居然还真给周玲带了个不算小的麻烦。
当海若月绘声绘色地把左晓希大闹周玲课堂的事描述给她时,君佑瑶正在图书馆里跟左晓东商讨骨头缺血性坏死这个世界级骨科疑难问题。
等她挂上电话时,左晓东的脸色也变得相当差,他手里同样握着手机,显然已经从别人那里听到了相同的事件过程。
君佑瑶叹了口气:“左晓希是你妹妹?”
左晓东似乎并不意外从她嘴里听到左晓希的名字,显然他早就已经知道那天发生的事。
“她是我伯父的女儿。”
“不介意我问问你和周玲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师妹陪我演了这么多天的戏,终于肯步入正题了。”此时左晓东彻底沉下了脸,没有了原先的温和。
君佑瑶浅浅一笑,并不做解释,“那师兄愿意把正解告诉我吗?”
左晓东半垂下来脸,她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正在微微颤抖,可以看出他内心的起伏激烈。
“以我对师兄的了解,你实在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个人。”如果不是那天在机场的一瞥,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传闻中的小狼狗会是左晓东。
左晓东微抬起头来,眼里的忧郁让人打从心底觉得沉重,他的唇勾出一抹苦笑,“那师妹觉得我该是怎么样的人?面对强权宁死不屈?还是金钱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的勇士?可能让师妹失望了,我不是师妹以为的那种人。”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我贪慕虚荣,我懦弱无耻,为了得到保研的机会爬上导师的床,为了更好的机会甘心沦为导师的玩物,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师妹满意了吗?”
君佑瑶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自暴自弃的意味,她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生气。
“师兄觉得我抱着目的刻意接近你,这一点我可以承认,但难道师兄就不是吗?”她说着转头看向窗外,看着窗外慵懒的天空和和煦的风,“帝大说小不大也不大,往常一学期都碰不上一次的两人,为什么最近会三翻四次的遇到?别跟我说是缘分,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左晓东对她别有用心,以他和周玲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周玲不和,既然他明知这一点,却又来若无其事的接近自己,那事情必然不会太单纯。
所以他们俩实在没必要指认出个谁对谁错,都是别有用心之人,就不用半斤说八两了。
“师妹很聪明。”左晓东低哑的声线如常忧郁,已经褪去了暴躁,“那师妹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近你吗?”
君佑瑶耸耸肩:“总之不可能是为了换个金主这么简单。”
左晓东扯唇淡笑,有些佩服她的冷静,他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希望你能帮我对付周玲,我要她身败名裂,永远不可能东山再起,最好是……彻底从人世间消失。”
他的语调很轻,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君佑瑶有些意外他的这个要求,她在遇到左晓东后就让叶闫磊稍稍查过他,虽然没有仔细调查,但还是知晓大部分事情,比如他确实是自己主动爬上了周玲的床,周玲没有勉强他更没有强迫他,他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周玲提供的,已经转入他的名下。
他们每周会在那里私会一两次,周玲很宠爱他,还为他在市二医安排了一份实习工作,并且每个月给他六千生活费,这笔钱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相当大方了。
当然,所谓周玲为了小狼狗流产是无稽之谈,周玲在生完伍静好一年后就做了节育手术,不可能再怀孕。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理应很和谐。
但从左晓东这几天的表现和他方才的话来看,他却是恨着周玲,且还是深仇大恨那一种,不然像他这样温和淡然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说出要周玲死的话。
那么他接近周玲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君佑瑶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和周玲究竟是什么关系?”
左晓东那双平静中带着波澜的眼睛看着她,徐徐开口说出一段隐瞒了数年的往事。
“十七年前,周玲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大毕业生,她聪明且好学,肯吃苦会来事,最后通过自身努力拜在当时国内极为有名医学教授名下,成为了那人的得力门生……”
作为一个理科男,左晓东的叙述方式平淡而无味,如果不是故事本身关系着熟悉的人,君佑瑶可能都没兴趣认真听他讲述下去。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新颖独特,她上下两辈子还真听过不少类似的。
教授与学生,盗用科研成果冠上自己的名字,最后还反咬被盗者一口,多么熟悉的套路,只不过大多故事里都是教授盗用学生的成果,但到了周玲这里,却是她这个当学生的反过来盗用了教授的,而且到最后还倒打一耙污蔑教禁逼迫她交出自己的科研成果,还报警说教授曾经不止一次对她性骚扰。
教师骚扰学生的案列在网络发达信息爆炸的多年后不胜枚举,而在人性堕落的年代里,又有多少真相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禽兽老师确实存在,但却也有像周玲这样别有用心利用舆论来害人的,把无罪的人推上祭坛,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得到全世界的垂怜。
在左晓东的这个故事里,这个教授最后承受不住千夫所指最终自杀了,他烧毁了自己的住所葬身火海。
他死后这件事就被掩埋了下来,那个年代信息闭塞,没有人会去查明真相,而周玲则借着那个科研一朝成名,更被塑造成了一个勇于反抗恶势力的坚强知性女性,成功跻身名流圈,认识了她现任丈夫。
没人怀疑过她。
“……林教授没有亲人,他的好友们都老了,人走茶凉,他们都没精力去为他平反,所以这件事就这样随着他的死沉寂了下去。”左晓东叙述这件事时语气始终平淡。
“那你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林教授没有亲人,就说明左晓东不是要为林教授报仇,那为什么左晓东会这么恨周玲?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左晓东的神情明显沉郁了下去,黑眸里的风暴像凭空出现,突兀又激烈,那张清隽的脸第一次如此狰狞凶恶,他抬着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丧生在那场大火里的不仅有林教授,同时还有我的父母……”
“我可怜、无辜的,在整件事里是路人甲乙的父母,就因为跟林家的房子离得近,所以他们死了。”
“你知道我放学回家后看到他们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时是什么心情吗?我想那一定只是两截烧掉的木头,怎么会是我爸妈呢?”左晓东的脸上划过一行清泪,眼里的痛苦掩饰不住。
“那一天是他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早上我出门时我妈妈还跟我说等我放学回家我们一家要一起去吃大餐庆祝,但我永远也等不到那顿大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