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的检查报告很快就被他的主治医生亲自送了过来,昨天入院时老人家就做过全身检查,医生当然是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
主治医生是李九的朋友,还是他的同族,叫李萧然,一进病房就兴高采烈地拍着报告单说道:“阿九你这是给陈老爷子服用了仙丹不成?这才一天时间他的肩周炎就好全了!好全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几乎一点情况都没有,没有组织钙化,没有骨赘形成,甚至连骨质增生都很少,比普通人还要健康,简直太不科学太邪门儿了。”
李萧然实在太激动了,报告一出炉就飞奔而来,都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两个陌生人。
李九闻言抢过报告单,他不懂医,但熟悉老爷子的病情,这些年也看了不少类似的报告单,所以多少能看懂报告上的内容。
“真的治好了?”他一字不错地盯着报告单喃喃自语。
君佑瑶见报告已经出炉,也不准备继续多留,和顾砺寒一起从沙发上站起身,对陈奶奶说道:“既然确定没什么问题,那我和阿秋就不打扰陈爷爷休息了。”
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之后就看李九什么时候上钩了。
“诶、好,好的,你们慢走。”陈奶奶也凑在李九身边看报告,沉浸在惊喜中有些没回神。
君佑瑶也不介意。
两人刚走近电梯,就听身后李九匆匆跑来的沉重脚步声,一边还喊着:“两位等等。”
君佑瑶和顾砺寒相视一笑,很快收敛住笑意转身,面上如出一辙的清冷如寒月。
“九爷还有事?”
李九在他们面前站定,踌躇着没立刻开口,张了张嘴又阖上,好像十分为难,半晌终于说道:“之前我态度不太好,也是因为关心则乱,两位大量想必不会怪罪,在此真诚感谢韩小姐救了我外公,还治好了他的陈年顽疾,这是昨天叶先生给的支票,我就不要脸的借花献佛一回,这一千万就当是韩小姐的诊金。”
他说着就把顾砺寒开给他的那张支票递到了君佑瑶面前,也真是个妙人。
这一来一回除了那几个没受多少伤的小弟之外,李九半点亏没吃,反倒他外公的病好了,且连她救他外公的人情都因为这一千万两清了。
君佑瑶禁不住笑出了声,挑唇看他:“原来九爷觉得贵外公的性命和健康与你那些小弟休息两天就能好全的小伤是等值的啊?”
她的声音轻描淡写,但话中暗指之意不言而明。
“行吧。”
也不待李九回应,她接着十分干脆的抽走他手里的支票,直接撕成几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九爷要两不相欠,那我们自然会如你的意。”顾砺寒冷淡地补充了一句,才和君佑瑶一起踏进了正好开启的电梯里。
李九是真没料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难道不是该对支票不屑一顾吗?觉得他在侮辱他们吗?难道不是该携恩要挟吗?让他给他们带路吗?
他这个人确实不喜欢欠人恩惠,一般有恩当场就还了,能用钱财解决的恩,绝不会留到日后让自己为难。
毕竟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
但拿出这张支票真的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而已,真没有借此打发他们的意思。
谁晓得这两人居然就这么接受了。
顿时显得他不仅不孝,还相当抠门。
眼见电梯门即将阖上,他也来不及多想,闪身也挤了进去,对上两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只能尬笑道:“哈哈,我送送两位。”
但十八相送都有离别时,李九却硬生生跟着两人到了停车场还不准备离开。
君佑瑶都有些无语了,看这李九为人明显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拖泥带水的?
她却不知道完全是因为她先前展现出来的医术实在太过逆天诡异,让他极度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顾砺寒这时已经发动了车子,君佑瑶拉开车门,看着仍犹豫不决的李九,道:“九爷,我们就住在离你家不远的斜堪路那家小民宿,昨天的提议你要是有意向了就去那里找我们,依然是那句话,有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做得到就不会拒绝。”
稍顿片刻她又道:“我们会在那里待三天。”
说完也不管他是不是还有话要说,直接坐进了副驾驶座,顾砺寒探身过来帮她系好保险带后油门一踩,车子飞驰而去,毫不留情地将李九留在了尾气里。
车里。
“你说他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们?”君佑瑶笑盈盈地看向认真开车的顾砺寒,满眼温柔。
“明天吧。”
君佑瑶摇了摇手指,“n,n,n,我赌今晚他就会来。”
顾砺寒空出一只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打个赌?”
“好啊,要赌什么?你输了给我捶背?”
只听顾砺寒端着这张斯文败类的脸,笑眯眯道:“佑你不是小孩子了,捶背多没意思,这样吧你输了,你就陪我玩小桥流水我输了,我就陪你玩二泉映月。”
君佑瑶:“”
小桥流水、二泉映月听着很唯美有没有?
然而这都是某人那颗天才大脑想出来的动作而已,至于是什么类型的动作,呵呵,尽情发挥想象力吧,亲!
反正她玩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再玩了,可怕可怕!
“顾狗子,你一天不污是不是就活不了啊?”
“一天不污你我确实活不了啊,会干渴死呀!”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两分,微哑如磨砂,像带了数千道钩子,引得人骨头都酥了。
这么骚气的男人绝对不是她纯洁无瑕的顾笨笨!
打赌这事自然被君佑瑶强硬扼制了,不过最后还是君佑瑶猜对了。
在镇上吃完晚餐回来,他们就在房门口看到了抽着烟倚门而站的李九。
见到他,顾砺寒忍不住坏笑着在她耳边低喃了“二泉映月”四个字。
回应他的是君佑瑶狠狠推开他狗头的小手。
“九爷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李九刚坐下,就听君佑瑶淡淡开口,态度既不冷淡,也不显热切,让人有种琢磨不透的深沉感。
他轻咳两下缓和嗓子带来的麻痒,才说道:“韩小姐医术这么好,应该知道完全性视锥细胞功能障碍吧?”
他没理会君佑瑶的话,反而问了个医学问题。
“全色盲。”君佑瑶直接回道。
李九说的学术,其实所谓的完全性视锥细胞功能障碍就是全色盲的意思,患这种病的人喜暗、畏光,表现为昼盲。七彩世界在其眼中只有一片灰暗,如同观黑白电视一般,仅有明暗之分,而无颜色差别。
人类经常能够接触的动物狗,就是全色盲。
通常这类病是天生的,目前世界范围内的医疗水平并没有办法治愈全色盲。
“韩小姐觉得全色盲可以医治吗?”李九目不转睛地看着君佑瑶,眼神锐利里含有一丝希冀。
“那就要看由谁来治了。”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
君佑瑶这回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勾唇而笑,眸底的浅光有些灼人,笑道:“九爷这是来和我探讨医学课题的?”
李九暗淬了一口,这女人还真会吊人胃口,他可不信她不知道他今晚上门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手掌狠拍了一下大腿,发出“啪”一声脆响,神情松弛了许多,才道:“行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拐弯抹角说话这事也太为难我了!其实是这样的,我今晚过来就是想问问韩小姐,你有没有办法治好全色盲这个病?”
他豪迈直接了,但君佑瑶却不见得愿意配合她,她先是接过顾砺寒递过来的茶,细细吹开淡色水雾,轻轻啜饮了一口,似在品位人生一般。
她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李九着急。
但偏偏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他还不能说什么。
顾砺寒这时也在李九面前放了一杯茶盏,精美的云龙白瓷杯,一套三百万起步,这两人住在简陋的民宿里,一应用具却是奢侈至极,可以想见这两人的身份必然不寻常。
“这高原雪茶果然名不虚传,清纯爽口,其味略苦而甘,确实还不错!九爷不妨一起品品。”
李九:“”他不是来跟他们喝茶聊天的!
“韩小姐,你们之前的提议我可以答应,不过条件是必须治好一个人的色盲症,不知两位能否做到”他也知道这两人这番作为真正的目的,不就是等他这一句吗?
形势比人强,他认栽。
不过他虽然开了口,但却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毕竟这个病就没听过谁能治好的,如果不是上午韩琼露得那一手太过震撼,他现在压根不可能跑这一趟。
但没想到他这话放出口,君佑瑶就放下了茶杯,自信一笑道:“成交!”
昨晚离开李九家后,他们就让人调查了一下李九的信息,就注意到他老婆阿满是天生的全色盲患者,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除了黑白灰三色之外的其他色彩,又见她之前救下的老爷爷是他外公,这不是瞌睡有人递上来的枕头吗?
所以才有了上午的医院之行。
她会这么干净利落的治好陈爷爷的肩周炎就是为了引起李九的注意。
果然,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