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殿虽然尚未有人住,但毕竟是内宫主殿之一,自公主出生后,包括云熙台在内的旁边几座宫殿都被圈在了一起,预备给将来的皇子皇女们出宫开府之前居住。
可惜的是,皇后自打生下公主,就在不曾有孕,就连后宫之中一众嫔妃也都不曾有孕。
于是这旁边几座宫殿都空置了。
好在宫里最不缺人手,空置的宫殿也都时常打扫除尘,维护保养。
故而一定下二公主要迁入朝露殿后,宫人们利落的打扫一遍,又提前把地龙烧起来,里外擦拭干净后大件小件的家具一搬进去,便是一座华丽而崭新的宫殿了。
把二公主安置妥当,看着她吃完、奶后乖乖的入睡,也不再啼哭后,公主这才放心的离开朝露殿。
脚还没踏进云熙台,便有内监急匆匆的来传话:“公主!陛下有请!”
公主立刻转身赶往风华殿。
但她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封圣旨。
公主忐忑而迅速的浏览了上面的内容,随即诧异的看向她父皇:“您、您不是不同意我去吏部吗?”
怎么过了一夜,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等公主发问,惠帝就道:“快回去收拾吧!一会儿朝阳进宫来,你们兄妹二人一同前去吏部报道。”
公主随即将心中的疑惑咽了下去,只问:“那父皇,我和朝阳堂兄,以什么身份进吏部呢?”
惠帝顿时被她的谈心给逗笑了:“哟,我们公主殿下,还想兼职个吏部尚书不成?”
公主面上一讪,嘿嘿道:“儿臣不敢!父皇您严重了,这尚书一位至关重要,儿臣哪敢擅自染指?不过,我先前去工部时,哪怕只是个五品小吏那也是份正经差事,总好过这次不明不白的去吧?”
惠帝瞪眼:“你去还是不去?”
眼看就要急眼。
公主立刻往后退,紧紧怀抱着圣旨一副怕被抢回去的模样,连连道:“去去去,我这就去还不行吗?!”
话音未落,转身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惠帝哭笑不得。
公主抱着圣旨回了云熙台,想了想,命人立刻去镜王府通知肖煜一声,免得他还跑去工部傻等。
虽说工部与吏部只隔了一道墙,但毕竟是两个地盘。
肖煜日日跟着自己去工部,谁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这突然间自己换了地方没通知他,可让肖煜的脸面往哪搁?
这厢公主正吃着早膳,肖煜就进宫来了。
公主放下碗筷迎出去,不解道:“我不是让人通知你去吏部衙门等我吗?怎么还特地跑进宫来了?”
肖煜猛喘着气,一贯苍白的脸色都因此而微微发红:“我不放心,所以进宫来看看。”
公主顿时哭笑不得,正想说她人好好地在宫里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一抬头却对上肖煜认真的眼神,顿时失语。
肖煜的话,并不是客套。
他眼眶微红,满含着紧张和急切的情绪,眉心微蹙凝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镜王世子,若不是真心担忧自己,他脸上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公主心头大震。
前后两辈子,除了父母至亲,从未有人对她表露过这么直白的关心。
这令公主十分感动,然同时,也分外的,不知所措。
她慌乱的避开肖煜的眼神,干巴巴的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点东西吧!”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肖煜回应,便自顾自的转身回了厅堂。
肖煜紧跟在她身后,进了饭厅也没拘谨的坐到公主对面,而是挨在她旁边:“公主,你先别吃了,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头也没抬一下,恍若未闻似的一下一下搅着碗里的粥。
肖煜见状,不由得急了起来:“阿玉!你倒是说话啊,怎么回事?”
公主被这一声惊醒,茫然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肖煜不解的眨了眨眼,并未深究,而是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公主慢慢的回过神来,道:“哦,是我向父皇请求的。昨晚我回宫时方才听说,我堂兄,李朝阳他昨日进宫请安,然后父皇便给他派了吏部的差事。”
肖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不放心永安郡王,想要就近监视他?”
公主闻言惊讶了一下:“你怎么也这么说?”
肖煜正色道:“公主,您这想法是没错的,但此举,未免操之过急了些。您这么迫不及待的跟着进吏部,未免落人口实。”
“再者说,永安郡王即便有异心,您这样做,也无异于打草惊蛇,还怎么实行监督之举?”
公主讶然:“那怎么办?!我话都说出去了,父皇连圣旨都下了,我急急忙忙的派人去通知你,也是想着让你同我一起去吏部报道,以免你一个人在工部傻坐。”
肖煜:“陛下下了圣旨?那永安郡王呢?”
公主随手从一旁抓过圣旨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肖煜恭敬的做了个揖,才结果圣旨展开来看,草草一遍浏览下来,他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不少。
“还是陛下周全。”肖煜叹道,“陛下应该也想到了您此举可能会惹人非议,所以特地在旨意中言明,您在工部做的不错才调派到吏部,永安郡王也是沾了您的光才得以进入吏部。”
“这样一来,不管永安郡王怎么想,至少外头人不会非议您。”
公主听着这一长串的弯弯绕绕,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她压根没想过那么多。
不过既然肖煜说是,那就是吧!
公主催他:“行了,你现在放心了吧?急匆匆进宫来,想必你也没吃东西,先吃两口垫一垫,然后我们先去吏部点个卯,免得被李朝阳抢了先。”
肖煜刚拿起筷子,闻言眉头又忍不住皱了下:“公主似乎……言语间对永安郡王甚是防备?您是觉得,永安郡王又争位之心?”
公主顿时冷笑一声:“他有没有……我可说不清楚!”
“李朝阳这个人,自小到大都是一副绵软和善的表象,也没有什么上进心……但焉知旁人没有?”
“就算他不争,被旁人撺掇着、怂恿着,未必就永远不会争。”
“淮南王一家,从前是我轻忽了他们。”
“但从我母后的死来说,淮南王……他也未必就是全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