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这样,他还是没开口,好像突然变成哑巴了似的……
李令雨心里又无奈又好笑,区区一个沈肃,把他堂堂镜王世子吓成这样?
至于么?
不过吐槽贵吐槽,自己的人,还得自己护着。
李令雨双手一环便将浑身僵硬的肖煜搂进了怀里,温热的唇贴在他耳边,几乎呢喃的说:“沈肃已经被我杀了,肖煜哥哥,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呀?”
这一声仿佛炫耀,又宛如撒娇的话语,成功的,让肖煜的怔愣与僵硬,都破了攻。
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李令雨。
受伤那一次,他梦回了前世,算是亲眼目睹了前世的李令雨,有多么爱沈肃……即便最后两人以生死相决裂,也并没有否认过这份爱意。
及至今生,鸾玉虽然从一开始便对沈肃恶语相向,却终究还是把他留在了身边……
这是他最不能释怀的一点。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鸾玉会因为自己,亲手杀了沈肃。
那一根横亘在心头的刺,就这么轻而易举、无声无息的拔除了,肖煜还觉得有些迷茫,仿佛不应该这么顺利才是。
他有许多话想问,但一句都说不出口。
最终,只化作一句:“阿玉,我想清楚了,便是你心中没有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今生今世,我只认你一人!”
明明是格外令人动容的誓言,李令雨却听得压根发痒。
她到底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拧了肖煜的耳朵:“什么叫做,我心中没你?”
“肖煜!”
“你的眼睛不想用的话,大可以捐赠给其他人!”
肖煜被她骂的一愣,但紧接着,便是一股狂喜自心底涌上来。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欢喜——第一次,肖煜主动抱住他的鸾玉,用力的亲了上去。
低矮的窗棱外,连月儿也羞得躲进了云层里。
屋里更黑了,那一方粗制的床榻上,却异常火热。
……
翌日,李令雨找来陆院正给肖煜检查,却得到了一个极其意外的消息。
肖煜身上的毒,解了。
不仅是玉生烟,甚至连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一味不知名、却格外霸道,沉疴多年的毒素,也一并解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李令雨喜得连连道好,也顾不上回凌云峰找她师傅打滚卖萌求饶认错了,立刻吩咐大部队掉头回京,立时启程。
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镜王夫妇,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拖累肖煜!
然而即便是这样,肖煜体内之毒解了,身体底子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将养的过来的,要回京也不能太过匆忙。
为了照顾他,李令雨只派了梁忠敏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报信,她和肖煜则不紧不慢的回程。
等他们回到京城,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情了。
接到消息的镜王夫妇,天不亮便赶到城门外迎接,见到肖煜,镜王妃终究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路上,肖煜被勒令呆在马车里修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也没晒着,滋补的汤药更是一天三顿当饭来吃。
离京半个月再回来,肖煜从原本的昏迷不醒,活生生被养的囫囵胖了一圈,更别说那脸色白里透红,怎么看怎么健康,
哪儿还有当初那面皮青白、毫无人色的病态?
便是镜王这等不善于表达情绪的糙汉,也转过身背着人抹了抹眼角。
偏偏李令雨还皮,见状便凑到镜王跟前,笑吟吟的道:“王爷,我把您儿子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了,眼下怎么说,您还要拿我祭剑么?”
镜王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好拂袖而去。
储君出走半月,为的是什么缘故,虽然没在明面上说,但私底下大家都了然于胸。
对此,有的人不以为然,有的人却又认为,储君此举太过狭隘,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堂堂一国储君怎可因而男女私情,便离朝远走?
简直儿戏!
但这些,因为时间尚短,都还只是在心里嘀咕。
更有甚者,诸如李沐阳这种脑子不太好使偏偏心气又高的,先前被镇压了,久等不见李令雨回来,那起子心思又忍不住活泛起来。
李令雯独自一人坐镇太子府,然而势单力薄,眼看就要镇不住了。
这些日子,李沐阳都已经说服他父王,帮着四处撺掇朝臣请求废太子另立储君了,正活跃呢,李令雨又回来了。
李沐阳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愣是蹦跶不起来了,他倒是想,可他父王母妃比他怕死的多,生怕他那位大堂姐一言不合就提剑杀上门来……
至此,刚有些乱象的京城,因为储君的回归,又无声无息的平静下来了。
回京之后,李令雨又开始忙碌于朝政之中,惠帝有心,逐步的把朝政大权都往她身上倾斜。
好在李令雨身边有肖煜和李令雯襄助,倒不算忙乱。
朝政蒸蒸日上,李令雨和肖煜的感情也逐步稳定,等到李令雨出了孝期,惠帝便立刻安排二人成婚。
李令雨是储君,而肖煜是镜王世子,两人身份都非同一般,举足轻重,婚礼既不能按照公主出嫁的规制来举办,也不能违背了太子娶妃的章程。
这可算是为难坏了礼部的一帮人。
最后还是李令雨自己拍板,两者都不参考了,直接在御景台拜天地父母,完了再入洞房就是!
至于婚宴,则直接包下了摘星楼,开流水席待客。
这一场婚礼,虽然与别家婚礼大不相同,然而起热闹程度,在很多年后都为人津津乐道,叹为观止。
而入了夜,李令雨从沈肃那里查抄来的烟花,终于在她的新婚之夜绽放,绚烂的美景令全京城的百姓都为之疯狂了一整夜!
有此盛况,太子府的新房里,愣是没出现一个听壁角的闲客。
等行完了所有礼仪,李令雨遣退了侍女嬷嬷等所有伺候的人,这才放心大胆的对肖煜说道:“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肖煜望着她笑,眼里闪烁着光:“我也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李令雨讶然了片刻,笑道:“那你先说。”
肖煜也没同她客气,深吸了一口气,道:“鸾玉,我知道你是重生的,因为我也是。”
此话一出,直接将李令雨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脑袋直接撞在了床顶的架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肖煜当时便傻了眼。
外面还没走远的侍女嬷嬷们齐齐扑到门口,担忧的叫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肖煜正要开口,李令雨把心一横,人顺势就扑了上去,以吻封住肖煜的嘴!
外面的侍女嬷嬷们心急如焚,趴在门外伸长了脖子张望,然而谁也不敢贸然闯进去,不多时,屋内便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与呻吟。
轰的一声,侍女嬷嬷们齐齐涨红了脸,四散逃去!
……
太子府的客院扶风堂里,哪怕这么久以来,殿下未曾来找她或者追究她的连带责任,海棠终究耐不住心中的煎熬和惧怕,一日一日的把自己熬得形容枯槁。
她心中有恨,恨殿下不顾情意杀了她的夫郎。
更恨殿下对她不管不顾……
这样煎熬着,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的了断好!
终于,在殿下大婚这一夜,她趁着看管她的人忙着庆贺去了,用腰间的丝绦悬在房梁上,把自己挂了上去。
同沈肃一样,她直到咽气,也不曾闭上眼睛。
……
数月后,储君在大朝会上险些晕倒,惠帝大惊,连忙叫停了朝会,命人传来太医为殿下诊脉。
众朝臣心里猜疑纷纷,然而谁都没表现出来,只默默地伸长了脖子张望。
片刻后,陆院正一脸喜色的起身,冲着惠帝嚷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殿下有喜了!”
满朝哗然。
惠帝更是喜得当场赏了储君殿下半个私库的宝贝!
为了让储君殿下放心养胎,惠帝更是一改前态,将大半的朝政都重新接手过去。
八个月后,储君殿下顺利生产,诞下双胎。
惠帝喜得当场落泪,而后回到宫里便颁下了禅位的诏书,将皇位禅让于储君,并册立立储君长子为太子,次子为镜王府世子。
到新皇登基,太上皇便带着小公主以及后宫嫔妃们迁出了皇宫,移居太子府,将其改名为太上皇行宫。
新上任的女帝亲自侍奉太上皇迁宫,父女两个避开旁人说着闲话。
“父皇您觉得舒母妃怎么样?”
太上皇瞪眼:“你想干嘛?”
女帝笑吟吟的眨眼:“我这不是心疼父皇您么?没道理我这边夫妻和睦如胶似漆,却让我的亲爹形单影只孤枕难眠呀?”
“母后都去了这么多年了,您便是心里再看重,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这几年,我瞧着舒母妃就挺不错的。她照顾珠珠,一举一动皆是真心实意,我想着您如今都这样了,不如就让舒母妃名副其实?”
太上皇胡子都气歪了,可人不在书房,东西不称手……
他左顾右盼,最后一怒之下解了腰间的玉佩,砸了过去:“滚!做你的皇帝去吧,没事别来烦老子了!”
于是满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女帝被太上皇撵出了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