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凌晨四点半的郯邑外。
姬仇和他的大军终于停下。顶着黑眼圈的郯枯命令手下去叫开城门。
郯国的守城将士从睡意中惊醒。为首的将领神色凝重的看着城外格外静谧的兵马和那随风飘动的鲁字大纛(dào)。
他心中明白,郯国要亡了。
见到郯君派人送来的兵符后,守将迅速打开城门。城外大军先是派入小股部队侦查,确认没有伏兵之后才开进城中。
进城的路上,一些早起的民众看到有别国的军队入城,都十分害怕,匆匆躲入家中,把门关好。
不一会儿,整个街道都没了人气。
再往里面走,已经是到了国君的宫殿。
姬仇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就想进宫殿休息一会儿。他吩咐自己的弟子,林峰和陆鸣去收编郯国的军队,将不服从的官吏都关押起来。
“郯君,郯邑城中房屋破败,一些民居连门板都没有,而你这宫殿倒是建造的气派。
这宫殿可有名字?”
郯君支支吾吾,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后说出三个字:“白帝宫。”
“好大的口气,弹丸小国的宫殿胆敢称为白帝宫?”
郯枯憋红了脸,解释道:“先君与齐国邹衍交好,认为天下兴亡与五行终始有关。信仰五德之说。
郯国西边有淅水,东边有沭水,周围水泽环绕,是故为水德,先王为了祈福郯国兴旺,于是将宫殿命名为白帝宫。”
姬仇恍然,原来五行终始说已经诞生。
那我鲁国应该属五行之德中的哪一德呢?
这种天命思想如果善加利用,可以产生不同凡响的舆论效果,有稳固民心,招揽人才的特殊作用。
就像刘邦斩杀一只白蛇,就将其渲染夸大为赤帝斩杀白帝,让他的声望很快遍及天下。
此时有一个构想在姬仇的心中浮现。
周属火德,而鲁作为周的宗室之国,则也属于火德。日后若能称王,不如取明为国号。煌煌大日,烨烨明月。
但是有一点必须考虑的是,秦国崇尚水德。
由于水德克制火德,在五行相克上,明就逊秦一筹,如果有术士借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国号的事情还得与臣子门仔细商议再做决定。
忙了一天一夜,就算姬仇撑得住,士兵们也撑不住了。一交接完毕,姬仇就命令士卒们在郯邑休整一日。
…
等姬仇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姬仇摸摸了右边,发现榻上还有余温,但是夫人已经不见了。
“玉儿?”
“夫君,你醒了。”
“嗯,这几日你一直陪我奔波,累吗?”
“不累。”
嬴玉此时正在沐浴,晶莹的玉臂从木盆中扬起又落下,溅起的水珠落到姬仇的鼻梁上。
“嗯?竟然是牡丹的气味。”
浓郁的香气让姬仇有些意乱。姬仇起身,在一旁的铜盆中捧了些冰凉的清水洗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正要起身拿绢布擦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腰带一松。
……
次日,姬仇留下十数名官吏,治理政事。又留下一千炽凰军,让林峰担任县尉,守卫城池。
至此,鲁国周围享国数百年的,费,邾,倪,郯,四国再次被鲁国吞并。(之前被吞并过,后来趁鲁国内乱复国了。
鲁君将四国之地设为兰陵郡,置六县,即费县,邾县,邹县,倪县,郯县,兰陵县。
郡治所设在兰陵县,等姬仇回到鲁国后,便立刻派遣姬全来担任郡守。
吞并四国之后,急需大量的人才治理,这让姬仇眼下的人才储备有些捉襟见肘。
讲武堂学子还未毕业,优秀的毕竟只有少数。
目前来看,仅仅靠培养人才时间上来不及。但是招揽别国的人才又怕不够忠心。
这倒是让姬仇陷入了困境。
回到曲阜之后,姬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范增商议人才储备的事情。
但他刚回到鹿鸣殿就懵了,却见齐相后胜早已经到了。
“齐相?你这是?”
啪啪!
后胜拍拍手,只见殿中的屏风后面陆续出来七个少女,大多身着月白色宫装。
她们身材婀娜,皮肤白皙,一看就是自幼养在深宫中的舞女。
中有一女子,与众少女打扮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她头上戴着翠玉青丝攒珠髻,绾着五彩鸾凤挂珠钗。
项下戴着豹纹金边锦丝带。裙边系着白玉双龙戏珠牡丹佩;
身上穿着镂空蝴蝶穿花透明白丝裳,外罩紫青刻丝铜绿红马褂,下罩黑玉撒花短绉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姬仇正看得入神,却听后胜道:“鲁君,你看此女如何?”
“体韵风骚,媚眼桃花,有倾城之姿。
寡人观其体态,恐已为人妇。”
后胜道:“非也,非也。此女年方二八,日夜陪伴太后左右,岂会与他人私通。
宫中皆是寺人,鲁君不必担忧。”
“嗯,齐相有心了。
齐相是想将此女留下服侍寡人?”
姬仇在回来的路上被嬴玉折腾山穷水尽。
此刻恐怕是有心无力。
“她叫什么名字?”
后胜道:“她唤作君幼薇,是君太后的亲侄女。
太后为了激励鲁君勇猛攻楚,特命本相将其送来鲁国。
齐鲁联姻势在必行,还望鲁君笑纳。”
姬仇眉头微皱,这种将女人当做物品交易和政治工具的做法,令他格外反感。
可能是出自对于嬴玉的愧疚与自责。
当他再次看到同样的情景时,很难接受。
“齐相还是将君姑娘带回去吧,寡人已经娶妻,若再娶君姑娘,会冷落她的。”
姬仇的话音落下,令后胜十分尴尬。
送君幼薇入鲁,关乎他一石二鸟的大计。
一是在身心上打击年迈的君太后,二是将君幼薇当做齐国的一颗棋子,时刻监视鲁君的动态。看他会不会背叛齐国,联合楚国阴谋伐齐。
后胜眼神坚定,道:“鲁君若不接受,是不尊重我齐国,也表现不出对等的结盟诚意。
如果鲁君拒绝的话,本相不能保证齐军不会攻打贵国新设的兰陵郡,帮助那四国君主复国。”
两人对视,谁都不肯示弱。
“齐相不想要封地了吗?”
“如此没有诚意,本相能信鲁君的承诺吗?”
两人争锋相对。
就在此时,君幼薇来到姬仇身边。
跪拜道:“鲁君请赐小女子一死。”
姬仇不解:“何故?”
“妾身蒲柳之姿,侍奉君太后七载,无微不至。
齐相与太后有仇怨,欲除妾身而后快。
若君上不纳,妾身归途之中必定死于非命。”
君幼薇哭的梨花带雨,让人生怜。
姬仇将君幼薇扶起来,冷笑道:“齐相果真好手段。
如此,寡人就多谢齐相美意了。”
后胜拱手笑道:“眼下四国已灭,还望鲁君速攻沛县。
早日实现当日的允诺。”
“齐相放心,寡人不日就发兵伐楚。
但也请齐相备好人马,守卫城池。
沛县一地,孤只为齐国攻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