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阴沉沉的，璃儿正在收拾琵琶准备晚上弹奏的曲目，可这会张爷走了过来。

所有乐坊来的人对张爷都没有好印象，源于他第一日去乐坊的嘴脸，源于这些日子他对于达官的奉承。见到他来了，众人都提防的看着他，但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喊着：“张爷。”

他从不愿意理她们，对于张爷来说，外面的姑娘才是他赚小费的人选。

可今日他来了，他走到了璃儿的面前，一脸笑意，这让璃儿感觉很不好。

“璃儿姑娘，烦请跟我走一趟吧，有位客人要见您。”张爷所谓的客人能有谁，璃儿不用想就能知道。看着璃儿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张爷笑了笑，“璃儿姑娘应该记得来的时候说过的话，若是有贵人想见，烟雨楼也无法出面保你们。”

这确实是大家一直都知道的事，可真到了这一日，又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其余人看着璃儿的目光有着同情，可没有一个人出面，这里明哲保身才是她们该做的事。

事已至此，璃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烦请张爷带路吧。”

“在烟雨楼，要懂得看局势，才有大成。”张爷说道，领着璃儿往前走，一路上又说了许多。“璃儿姑娘不必觉得晦气，烟雨楼来往者不乏有钱有势之人，若姑娘能寻得良人在府中做个妾室，不说荣华富贵，也总能图个温饱无忧，好过在这里抛头露面的。”

哼！

璃儿轻笑，他说的都对，理是这么个理，可寻得良人何其容易，若真的洁身自爱，又怎会寻得她？

不多时，璃儿便看见了那位贵人。此时他正在雅座中摇了扇子，从雅座望下去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嘴角带着笑意，倒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张爷压低了腰，一脸谄媚，“大人，璃儿姑娘带到了。”

贵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璃儿，对身后的人示意。

身后随从拿出了一叠银票，将银票给了张爷之后便将他带了出去，将雅座的门关好。

这里，只剩下了璃儿和那贵人。

许是看出了璃儿的紧张，贵人笑道：“璃儿姑娘不必害怕，今日找你来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下我。我是礼部李辅海之子，李演。姑娘应该见过我，只是不记得，自烟雨楼与乐坊合并，我可是隔三差五来听一回姑娘弹奏的琵琶。”

就算他不说，璃儿进门开始也知道了他。雅座能看到奏乐的台子，台子自然也能看到雅座里的人。他从来都是这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也从来不换位置，不说话，不打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对于他这个人，璃儿更想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礼部李辅海之子，李演。据璃儿所知，他已娶妻，莫不是真的像张爷所说，哪怕有贵人愿意给个妾也能落个安稳。

“璃儿记得公子，只是不知道公子此番与璃儿相见，图什么？”

闻言，李演笑了起来。“璃儿姑娘可真是明人不说暗话，若我说图你呢？”

“图我？图我什么？”

“璃儿姑娘的琵琶弹得一绝，可在这种烟柳之地，属实屈才。况且璃儿姑娘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少人的眼睛里带着贪欲，今日可以是我让人带你过来，明日也可以是别人。璃儿姑娘不如跟我说，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听听，这多么令人心动啊。

但是一切也被张爷预料到了不是吗？

在这个地方有多少人扯着这样的话作为许诺，又有多少人天真的信了。

“公子说笑了，且不说你我是否愿意，身边就是天差地别，更何况夫人是否同意？”

李演放下了手中的折扇，一脸的认真，“或者，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璃儿也确实心动了。

“我没有与烟雨楼签订任何协议，若我想走随时都能走。”

“璃儿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李演摇了摇头，一脸的真诚，“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钱财，保你无忧。”

璃儿蹙眉，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我拿了你的钱，你帮我走？帝城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眼中只有利益不是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不是有事所求，公子这钱我可拿的不安稳。”

李演站了起来，也不强求。“不着急，若是璃儿姑娘想清楚了，大可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着姑娘。”

说完，大步离开了这里。

雅座中只剩下了璃儿一人，直到张爷来喊她，她才回神。奏演的时间要到了，张爷是来催她的。

虽一如往常奏演，可璃儿的心思却始终不能集中，目光不经意撇过刚刚的雅座。那里有人影略过，可是不是李演的。

就如他所说，若是下半生能安稳如日，谁愿意在这烟花之地。

这里已经不是当初的乐坊了。

没人能护着她们了！

就如同往常一般，李演隔三差五的会来烟雨楼听乐，结束之后璃儿也会被喊到雅座里。时间一长，李演会见璃儿的事情，

就这么传开了。身边人看着她的眼神或多或少变得有些不同，有不屑，有巴结。也有表现在明面上的，这些日子总有姑娘交予她或发簪，或胭脂。

“璃儿姑娘如今是李演公子面前的红人了，到时候离开了这里可别忘了咱们姐妹啊。”

璃儿看着面前的这一堆东西失神，她们这些人，多的是没人管没人顾，可就只是攀上一个权贵，甚至只能算是讲过几句话就能被如此对待？

她也同样免不了世俗，她的心再次动摇了。

可这一连好几天，李演都未曾出现，身边的人渐渐离她远去，还少不了一堆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得到过再失去的落差让璃儿有些郁郁。

等到李演再出现已是一个月之后。

这日，璃儿一如往常的奏演，当目光习惯性的略过雅座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是他来了。手不禁一顿，漏了一个音。

自知自己失了神，便将目光收回，看着手中的琵琶木讷的拨动着。

待到结束之后，张爷拦住了她的去路。“璃儿姑娘，公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