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糯养了半个月的伤,除了脚上还打着石膏,额头上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身上的两处伤口今天也能拆线了,她看着只剩下小浅浅印子的伤口,觉得许糯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也太好了吧。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她有些苦恼,要是留疤了她会哭的。
许言照顾了她一星期就回乡下了,今日因为要陪她去医院拆线,找大队长常有信请了假,常有信一听是许糯的事情,很大方就批了假条。
许言接过她的小镜子,安慰她:“你这个是自然脱痂,不会留疤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许糯便瘪了瘪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昨晚我睡得迷糊,觉得额头好痒,好像抓了一下。。。”
“啊?”许言也慌了,生怕许糯头上真的留了疤,不过看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轻声安慰她:“没事的糯糯,我看你的伤口长得很好,肯定不会留疤的,要不等会咱们问问阎医生,拿点去疤的药,阎医生一会就来了,等他来了咱就问他。”
此时的阎威正和她们隔着一道门,聚精会神的给人缝针,又长又深的一条伤口,缝针的青年愣是一声没吭面不改色,外头又传来一个娇里娇气的声音:“等会我能不能打全麻啊,我有两处要拆线呢,要是打两针的话就要疼两次,能不能一次全麻了啊。”
阎威手一抖,另一个声音有些迟疑:“糯糯,这个好像不打麻醉。”
“啊?嘤嘤嘤,那我会疼死的,一二三四,五六,我有六根线要拆呢。”
许言正在安慰许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看了两人一眼,径直走到里间的门口,敲了敲门:“阎威。”
“进来。”
那军装男人推门进去,许糯这才知道那间锁着的房间里有人,顿时好奇的探了下头,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伤口很深,缝合之后要休息一段时间。”
“小同志,真是对不住你,我会给您开介绍信和解释信,你拿给你们大队长。”
然后许糯就听到了一个另一个声音:“不用了。”
许言转头想跟许言说什么,突然看见她屁股上有一块污迹,她连忙拉了一下许言,许言蹲下身子,许糯凑近她耳边:“姐,你快回去换件裤子。”
许言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面色一阵红,许糯已经把自己的小外套脱下来,作势就要绑在她身上,许言拦住了:“不行,会弄脏。”
许糯确实是有点心疼自己的白外套,不过这个时代女孩子不像二十一世纪那么开放,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是很严重的,她无所谓的说:“怕什么,脏了你给我洗洗干净。”说着不由分说的把衣服在她腰上绕了一个圈扎起来。
许言说:“要不我陪你等等,待会我再回去换。”
那衣服可真就毁了。
许言走之后,许糯在外间安安静静的等着,不多时里面的人走出来。
厉显走在最后,他单手穿好自己的衣服,也不顾衣服和手上都是血,阎威看见外头的人,愣了一下。
因为打石膏穿裤子不方便,许糯今天穿的是一件纯黑色的连衣裙,领子上有一点白色的小花边,黑发大眼,乖巧安静的坐在那,看到人后还礼貌的打招呼:“医生您好。”
阎威不自然的咳了一下,脸有些红:“是许糯同志吧?”
“嗯,我来拆线,麻烦您了。”
许糯说完就看见那个满身是血的青年,长得很高,面容也是说不出的俊秀,只是眉目间冷气横生,让人看着就觉得此人很凶,不好相处。
阎威转头对他说:“先坐,等药输完再走。”
军装男指着许糯旁边的椅子:“小同志,你先坐一下,我跟医生出去拿点东西。”
说完给阎威使眼色,阎威摘下手套,对许糯说:“稍等一下。”
许糯很乖的点头:“好,您先忙。”
两人出去后,许糯忍不住往边上瞧了瞧,那男人自从坐下来之后,便一言不发的靠着墙,闭着眼睛,双唇白的吓人,但许糯觉得他那一身血最吓人。
正想收回目光,那男人突然睁眼,双目凶狠又冷冽。
许糯对上他的视线,吓了一大跳,眼睫毛快速的眨动,像一把扇个不停的小扇子。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她有一点点心虚。
而且,这男人好凶。
她低头玩自己的指甲盖,突然发现地上有两颗糖果,是她怕自己拆线的时候低血糖,特地放在外套口袋的。
她倾斜了一下上身,垂直着伸长右手想捡起来,够了好几次都没够到,这让她着实有些尴尬,准备再往下弯一点身子,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捡起了两颗糖果。
那人将糖送到她面前,依旧一言不发,甚至都没侧过头看她。
许糯伸手拿了,小声的说:“谢谢。”
那人已经重新闭上眼,许糯想了想,突然伸出指尖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厉显猛地睁眼,就见她将手伸了过来,掌心白净细腻,上面躺着一颗糖。
厉显抿嘴,摇头拒绝:“不用了。”
说完又要靠回去,许糯指了指他一身的血,小声的说:“你流血了很多血,脸色不太好,可能是低血糖,如果不补充糖分的话,会很严重的。“
厉显的眼睑落下,声音冷硬的问:“会死吗?”
许糯愣了一下,老实的摇头:“会晕倒的。”
说着又把手往他这伸了伸,厉显甚至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气,他往后退了退,见她还举着那颗糖,想摇头,就见她将手缩了回去。
他的眉眼垂下,却见一颗剥开的水果糖出现在眼前。
她眉目带着善意:“已经打开咯,不要浪费了啊。”
厉显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接过:“谢谢。”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哑的厉害。
甜的发腻的糖融化在口中,饿的痉挛的胃却没有得到半分的疏解,习惯了一切的厉显安静的闭着眼,鼻尖却若有似无的飘过那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混着他身上难闻的血腥味。
刘胜和阎威一起回了外科室,手上拿了一些药,他递给厉显:“小同志,这是消炎药,那人的刀不干净,你要记得吃,另外这些是补身体的。然后我给你开了介绍信和证明,你拿回去交给你们大队长,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不能上工。”
厉显伸手接过,点了点头:“谢谢。”
许糯偷偷听着,有点好奇,能开介绍信和证明的这个军装男一看就是个小领导,却对这个男人这么客气。
刘胜又说:“你见义勇为的事迹我会上报组织,组织一定会好好嘉奖你这样的热心青年。”
原来是见义勇为啊,许糯了然的眨了眨眼,却见厉显的面色瞬间变得冷漠和抗拒:“不用。”
刘胜又说了什么许糯没听,因为她被阎威叫去拆线了,她看着那把泛着冷光的镊子,吓得脸一白:“这......这就开始吗?“
阎威安慰她:“许糯同志,你别担心,拆线不疼的。”
许糯白着脸点头。
阎威低下头,那把又细又尖的镊子还没碰上伤口,就见她害怕的叫声。
她两眼包着一炮泪,要哭不哭的看着他,阎威脸一红:“同志,我还没碰到。”
“你继续你继续。”
片刻之后,许糯也顾不得丢人了,两眼通红眼泪啪嗒的掉,鼻子还在一吸一吸的,谁说拆线不疼的,线从皮肉里扯出来能不痛吗?
她娇气的很,小时候拔颗牙都要哭上老半天。
拆完线后,她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丢人,坐在一旁恢复情绪。
然后她察觉到了身侧的目光。
她一向是个及爱面子和顾及形象的人,刚刚哭鼻子的样子被这人看了正着,她难免觉得丢脸,所以她恶狠狠的转过头,奶凶奶凶的问他:“干嘛?”
没看过人哭啊?
她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厉显连忙收回目光,脸上有些不自然,声音却依旧冷硬:“没...”
许糯吸了吸鼻子,心里哼了一声,拆线很痛的好嘛,也没有人哄,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承受这份疼痛,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不在,之前从来不敢去想,怕这份思念得不到疏解会难受,但现在她是真的怀念自己的亲人,以前她打个预防针都会千哄万哄的爷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她眼睛热热的,又不想让别人察觉,只低下头假装玩手指。
一旁的厉显却听出了她呼吸不对,一转头看见她低着头,一滴水落在她胡乱把玩的手上。
他很快收回目光,靠回墙上,重新闭上眼睛。
许言很快赶到医院,给许糯拿了一件新的外套,看她眼睛红红的便温柔的安慰了她几句,一转头,惊讶的说:“厉...厉显同志?”
厉显?
许糯一愣,男主厉显,许言未来的老公,将来会把她弄死的大佬厉显?
她的目光刷的一下又回到大佬身上,大佬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朝许言点了一下头,然后重新闭上眼。
完蛋,她刚刚对他好像有点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