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白雪一下子从千栖夜的臂弯里弹起来。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线索一下子串成了线。

“白白！你知道什么啦？！”

“等下解释吧！”沧白雪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有了主意，“魔君大人，麻烦开个威压！”

“开多重？”

这把沧白雪问倒了。

她心里着急得很，口不择言道：“轰趴下！”

她话音刚落。

一股强力波瞬间扩震。

“哎呦妈呀！”

顾蓝双和云辰坐在水龙上都身子一歪，瘫软在地，感觉一下子被人给重重撂倒了。

寒羽身形倒没怎么动，就是头被震得一阵生疼，真是瞬间想捶死千栖夜。

沧白雪还好，可能是在千栖夜怀里的缘故，她只感觉心陡了下。

不过，某个地方赫然出现了“咚”地一声，坠入水电之中。云辰和寒羽都即刻感应到了！

“在那儿！”云辰被震得眼冒金星还不忘指方向。

所有人立刻奔了过去。

毕竟是仙，魔君这个威压绝对能让他四脚朝天。

沧白雪其实此刻心里已经有个答案。

当众人脚尖落地，沧白雪从千栖夜怀里爬了下来，灵力也基本恢复了。

云辰收了法术。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鱼妤，她脸色惨白，表情悚然，五彩的裙子脏皱成一片，森森白骨的鱼尾暴露在外。

另外一个

沧白雪深吸了一口气。

洛，取姓。失情湖的情取名。那么

“女神，好久不见。”

洛情从地上勉强爬起来，四肢还被电得发麻，不过他倒笑得挺开心，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洛情”沧白雪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再见到这个黑黑壮壮的少年郎，竟是这样的场景。

“洛情？你你是个仙？”云辰看着洛情身上的灵力，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是新晋的仙灵吧。在神界是见过的。”顾蓝双回忆了下，轻声道。

洛情还是咧着嘴笑，仿佛还是沧白雪初见般的烂漫，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落网了，反而神色自若地去捞另外个身体。

“天神大人们，我知道你们还有些问题想问。我会非常配合地答，不过，我想把我的事做完，不影响吧？”他自说自话，像拎垃圾一看把鱼妤的身体拎起来，脸色冷淡。

沧白雪没说话，其余人也没出声。

于是洛情旁若无人地架起了两根树桠子，施了个焰诀生火，将那具身体架了上去。

“你要吃她？”沧白雪皱眉。

“怎么可能。”洛情笑了一声，道，“我哪有她这么恶心。我不过是，想让她死得没那么舒服。顺便让她自己亲眼看看自己这副引以为傲的皮子是怎么烧没的。”

架子上的鱼妤如同死尸一般，烈火烤在她身上，她毫无反应，好像丧失了所有直觉。沧白雪猜她已经死了吧。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沧白雪又觉得她青蓝色的瞳孔似乎有点微微颤抖。

“曾经被她吃掉全家的少年是你？”

沧白雪不想走上前，她就站在原地，出声问。

“是。”

“制造幻境的是你？”

“是。”

“在神界碎掉澄玉镜的是你？”

“是。”

洛情供认不讳，毫无掩饰，还时不时拿树枝去翻一翻火架上的尸体。沧白雪点点头，和自己想的一样，不过她还是不由叹了一口气。

“讲吧，所有。”

洛情笑了笑，手里的树枝直穿入鱼妤的心脏，只有一点点血水流出。鱼尾的白骨已经焦黑，脸被烧烂了一半。

“和天神大人们知道的差不多了。这条鱼吃了我全村的人，又吃了我。只是我运气好死后晋灵，便一直徘徊世间。”洛情语气平淡，眼眸里也皆是冰霜，“本来我死后和她应该毫无干系了，可是这条丑陋的鱼还真是矫情。她也不知道生了什么情愫，竟吐出了我的骨头，化为骨灰好好安葬了。你说可不可笑？后来，她还干脆把骨灰做为了宝石，随身携带。”

洛情笑开了怀，仿佛看到了极为滑稽的表演。沧白雪看了一眼鱼妤胸前的金色宝石。

“于是我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我在这世间收集各种各样的毒素，以我的骨灰为媒介，投入她生存的湖里，日积月累，竟被我炼化出了食尸罂这样的剧毒。”洛情撑着下巴，脸色淡然无比，“再后面嘛。我又来了好运气。遇到了正是气虚体弱的移花老巫，我便端了她的老巢，向神界上贡了她毕生研究的幻术幻咒，由此我破格晋了仙幻术那些东西嘛，我觉得好玩，上贡前便自己学了些。”

“自学成才？”沧白雪客观评价一下，“很厉害。”

“哎，女神谬赞了。我反正只是每天练手而已，一开始我只能维持一小会儿幻境的存在，那些被毒素腐蚀溃烂了的人鱼每天吓得魂飞魄散，巴不得幻境出现，自欺欺人。久而久之，它们死了很多，而她嘛倒是顽强极了，居然自己往幻境里钻。她的意识逐渐和幻境融为一体，在我不阻拦的情况下，她还能操控一些幻术呢。”

洛情笑出了声，不过这次的笑声听起来有些疲惫了。鱼妤已经被整个烤烂了，发出了阵阵焦臭味。沧白雪挪开了目光。其余人的脸色也是一言难尽。

“你是为了报仇？”沧白雪皱眉。

“报仇？”洛情自己也奇怪地重复了一遍，“可能吧。我只是一直就在想”

他忽然抬眸定定地看着沧白雪，略微惨淡地笑了一下：“你说食人鱼这种下贱的东西怎么配披着美貌无双的皮相呢，真是恶心，对吧，女神。”

沧白雪并没有回答他。

洛情烤干了鱼妤，算是心满意足。他站起身，也不打算反抗，当然这么多大人物面前，他也休想反抗了。

“其实在她见到我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自己死定了。”

这句话语气冰冷到了极点。沧白雪又抬眸看着他，洛情此刻面无表情，像一块石像。

“在她和幻境彻底融为一体时，我就可以随时解除幻境，连带着她。不过我不想，我很享受时不时关一关幻境，让她在深夜突然看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太美妙了。”

“你可知这样，她引诱了多少凡人入湖送死。”顾蓝双听不下去了，厉声道，“有多少平常之人送了性命！”

洛情毫无反应。半晌，他失笑道：“天神大人，这干我何事？”

“你！“顾蓝双一下子有些怒火中烧，不过最终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回神界领罪吧。是非因果，自有决断。”

洛情没说话。云辰一挥手，给他带上了一副水枷。

沧白雪望着地上焦烂的鱼妤。

“女神，我没有一生都在坚持的事情。”

沧白雪闻声回头，洛情只剩下一个背影，这背影和那天火海里的竟有几分相似，有些孤勇。

“因为我的一生，早就被她毁了。”他笑了笑说完，被带上了水龙。

沧白雪垂眸，感觉无话可说。

她对鱼妤自然是厌恶的。

不过听完这所有的一切。她忽然脑海里不知怎的竟自我编织着鱼妤与洛情见面的那一刻。

也许她以为她等到了奇迹，她可能还有点欣喜。那恐怕是她这样的生物的心眼里唯一的一点真正的欣喜。

不过

这注定是个悲剧。

“此事有劳两位相助，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相报。”顾蓝双向千栖夜和寒羽行礼说道。不过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白白，你和我们一起回神界吗？”云辰翻身下来，询问道。

沧白雪愣了愣。

“不了吧我嗯，我想回玉城看看了。”沧白雪叹了一口气，折腾来折腾去这么些天了，她想想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也好。想必今天带他回去，至少也要明日才会有审断。师姐到时再来也可。”顾蓝双说道。

沧白雪点点头。

“啊，对了，还有阿醒。”顾蓝双一下想起来，恍然大悟似的捶了下手心，“我得告诉他我回去一趟。”

“我走了。”

忽然，寒羽闷闷地蹦出一句。也不知和谁说的。沧白雪正犹豫要不要和妖王大人友好地说句再会。

“滚。”千栖夜答得极其淡定。

寒羽也懒得和他计较，瞬间一阵黑光消散。

“诶？阿醒竟然没有回复”耳戒里一阵安静，顾蓝双有些纳闷，这么久以来，阿醒几乎是秒回的。

“可能暂时有什么事吧。”沧白雪帮忙解释道。

“也是。”顾蓝双笑了笑，“那么师姐，魔君，我们先告辞了。”

沧白雪点头。

水龙升空，带着顾蓝双和洛情逐渐远去。

沧白雪望着已经空白的苍穹放愣。这次的事情就像一个复杂的连环扣，好容易解开了最后的一个扣，沧白雪却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态。

“魔君大人。”

“嗯，我在。”

“你要回魔界吗？”

千栖夜顿了顿，道：“不回。”

不回？！

这着实让沧白雪惊讶了一下。不过，千栖夜半天没有下一句。沧白雪真是等得心痒痒，但是感觉自己又没什么资格质问魔王大佬要去哪儿吧！

“那”沧白雪搜肠刮肚，试探地问道，“要不要去玉城吃饭？”

“好啊。”千栖夜一笑。

沧白雪又震惊了。怎么说呢，她当然心里是希望他答应的，但是我去？！真答应了！

“飞吗？”千栖夜歪了歪头。

“啊飞，飞。”

沧白雪心里哭笑不得。这里离玉城简直八竿子打不着系列的远，不飞的话，用走得半个月后再见了吧！

千栖夜弯腰。

“诶？！诶不是！我我我你你你，还这么飞？！”

“不然呢？”千栖夜勾起嘴角，“怎么飞？”

笑意盎然，温柔至极，如春风抚目，如甘霖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