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所谓梦魇,顾名思义,噩梦之源。梦魇曾也是一位盛极一时的魔灵,修幻术道,攻心沉魂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分明看起来是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终日撑着一把破碎的伞飘来飘去。却能轻易地将一个又一个强大他数倍的敌人困于无尽的浑噩之,最终甚至只有自我了结才能得以解脱。
以他人的力量致他人于死地,这便是他异的魅力。
所以在梦魇死后,他的魂灵都成为众生争先恐后抢夺的对象。以邪法禁锢,魂落缠梦之瓶,能够拥有它的人,便能拥有梦魇那得天独厚的能力。
然而,他毕竟已经死了。能够随意操控那诡谲多变的梦境的人已经死了。于是,后面强行占有缠梦之瓶的人,也无非把那力量倾盆而出罢了。
也是所谓的,
有梦者入梦。
无梦者无碍。
对于寒羽来说,他的噩梦早在那白衣药香之消失殆尽,化为翩翩而去的粉尘一般,无惧而不生梦,自然他能够保持清醒。而顾蓝双的一生也可道是坦荡磊落,无所障目,大概许是有些郁结难消罢了,梦魇降临时,他晕了过去,但是不多时,呼吸恢复如常,他在寒羽的臂弯里缓缓睁开了眼。
见他醒来,寒羽可算松了口气。
“公子,还好吗?”
眸光颤动,语气关切。
“嗯”顾蓝双坐起身,头还有些沉,他微微揉了揉太阳穴。寒羽立刻伸出手,也轻轻帮他揉着另一边。
“无事,费心了,阿羽。”他温声道。顾蓝双还是隐约记得的,黑幕倾倒时,寒羽紧紧地将他护在了怀里。
寒羽目光有点飘,耳根泛红,还好黑发散落。
一旁呢闭神突然电光激烈。寒羽猛地抬头。
脚尖落地,披衣如翼。
闭神随即恢复了安宁。
“阿烟。”寒羽看清了来人,也松了戒备,忽然又疑惑道,“你一人?”
凤烟皱眉,垂头,非常明显的几分情绪低落。
“水神大人消失了。”
消失了,其言下之意便是入梦魇了!
寒羽和顾蓝双的脸色都愈发难看了。虽然他们三人未困于梦,但是深知其要害,越深的梦念便会形成越发坚固的牢笼,强攻自身或还会波及旁人。任何生灵一旦入梦,多待一刻都是极其危险的,必须尽快解救!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这是个圈套?”凤烟咬牙,手指也紧紧蜷了起来。
“圈套,无疑。”寒羽扶起顾蓝双,语气冰冷。
“选在羊溪,大抵是因为这里本有迷宫阵形,借以梦魇施力,能够加重其效”顾蓝双觉得思绪已经清醒了过来,颦着眉,认真分析道。
芜颜不惜以亲自现身的代价来诱导他们入梦,这里面的谋划可能远他们现在所看到的还要深远。顾蓝双甚至在想,这次交手,那百鬼行的战力疯长,是不是因为她所吸收的魂灵之力愈来愈多了他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能再细想了
“妖王大人,我还没有联系魔君大人。”凤烟脸色有些苍白了,犹豫道,“魔君大人他难道也”
“他不可能。”寒羽斩钉截铁地说道,面色无常。不过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也不禁暗暗地咬了咬牙。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才是。”顾蓝双皱眉,沉声道,“走吧。”
三人达成共识。
在这黑幕之,只要往雾越浓的方向走便可寻到源头。每近一分,也代表着入这层梦念一分,极致深处,便会整个陷入他人的梦魇之。
而陷入的旁人只会化为透明的观众,他们并无法对梦魇的所有进程改变一二,毕竟那大多都是深刻于入梦者记忆深处、早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入梦。
水天一树。
云辰瞥过眼时,那熟悉的身形果真又在余光处显现,他都不用去仔细分辨,心里了然。一连这三日,都如此毫不客气地出现在他周围。似乎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的都无法了。
真搞不懂现在这些小孩子在想什么啊。
云辰觉得心累,叉会儿腰。摇摇头,昂起脸,苦笑道:“小子,你很闲吗?”
在他目光所及处。是一棵浓密的树,正值盛夏,亮丽璀璨的阳光从叶瓣间充盈,活像整棵树冠都在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而那伸长双腿,坐在树枝的人儿也宛若在周身镀了一层金边。
乌黑色的散发柔顺光亮,一骨独特的细辫结着深绿色的草绳坠在锁骨之间。黑灰色的布衣简洁清爽,一张白嫩嫩的脸,配着晶莹剔透的双瞳,高挺的鼻梁,略显粉白的唇。
这位十六岁的少年,整体给人的感觉应是那样活泼还带一两分俏皮的,然而,大概也是这个年龄惯有的特色吧,傲气风发,那眼底下的不羁怕是都要溢出来了呢。
“大叔,我是在给你机会。”
少年的语气干净利落,像那玻璃珠落到地板的声响,清脆极了。他细眉轻挑,还撇了撇嘴。
云辰闻此话,真是大写的服气,苦笑到了极点。这少年一张口的两个字让水神大人非常不满,自己虽说结神也蛮久了,但是一直是二十出头、风流倜傥的模样,大叔是什么鬼?!
“嘿,你会不会说话?叫哥哥!给啥机会?你这混小子前几日在醉仙楼打翻了我那桌酒菜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云辰叉着腰,一脸愤慨道。
那日他本是特地下凡在醉仙楼尝尝招牌菜,后与几个当地的富商相谈甚欢便凑了一桌。谁知一个黑衣小子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便掀了酒桌打了富商,放了那唱曲儿的姑娘,好一派嚣张。
而那人不用说,当然是眼前这少年了。云辰摸着下巴好生回忆了下,他记得这少年当时是自报了家门的,好像是叫可树?
可树从树枝跳下来,动作轻巧,他手里还抛着一颗石子儿,脚步悠悠地围着云辰转了两圈。脸依旧摆着一副不屑的神情,冷淡道:“呵,若不是当时看你并没拦宁姑娘,我姑且不把你和那群酒囊饭袋混为一谈,不过我自然得多观察观察,如果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一样把你也揍成个猪头。”
云辰听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日状况,他的确看那姑娘哭得梨花带水,又听富商旁边的侍从言语了几句,大抵猜到了是一桩逼良为娼的恶事,自然没有阻拦姑娘的去路,还非常不动声色地踹了那富商两脚。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把他给列为了黑名单,嘿,还要揍自己?!
“好大的口气。”云辰不服了,叫嚣道,“臭小子,会几手暗器拽成这样?揍我?你很牛吗?!”
小爷怎么说也是个神啊!虽然神界规定仙神们若无特殊情况是尽量别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的。不过水神大人现在还真想随手施几个诀吓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儿郎。
可树撇嘴,抬起下巴道:“神仙很牛吗?”
“?!”云辰万分诧异,惊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
可树随手从胸口掏出一块令牌在他惊异的双目前晃了晃。
“很惊讶哦?”
“我的令牌?!”云辰这才四下一摸,果然,他身的神牌已经不见踪影。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顺去的?自己好像都没怎么和他有肢体接触啊!尼玛牛逼三只手啊!
“哇,你这小子?!偷东西这么熟练?!”云辰怒道。
“自己蠢啊。”
眼看云辰要去夺,他反手一收,又将那令牌抽了回去。
“喂?!?!”
“你是个什么神啊?”可树歪头问道。
被这么戏耍了一番,水神大人哪还有好耐性和这少年攀谈,立即吼声道:“关你屁事!”
少年撇撇嘴。
哼,那更不还了。
随即跃身而去。
“卧槽!!!!!!”
这便算是水神大人与可树的初遇。在他那绵长又散碎的记忆里,这一段竟然深刻得有些没道理。
再遇时,水神大人正在一家小酒馆里轻轻晃着杯里的末来央。
传闻这酒可是独家秘方,他正好好嗅了嗅,没等入口。那边的湖传来了呼喊声。几乎所有的人都涌了过去,云辰自然也放下酒杯,赶忙过去看看。
原来是一个小女失足落水,母亲焦急万分但似乎不通水性,眼看她要不顾一切地扎进水里,旁边的人赶忙拉住她,自制了个水盆系着长长的绳往湖里抛。可是那受了惊的小女儿哪里还有能力去抓那盆,只见身子一直往下沉。
云辰看不下去了,撸起裤腿要跳。
不过一个身形非常果断地先于他一猛子扎了进去,水花四溅。
随即小女立即被托了出来,云辰定睛一看嘿,居然那混小子。
可树将小女放到盆里,用力挥着手,岸边的人会意,赶忙收绳,那水盆便晃晃悠悠地朝岸边荡去。这湖毕竟还是略宽深,这少年虽然看起来水性不错,但若是要强带着一个完全脱力的小女游岸终究还是不大可行的。
看着小女慢慢到达了岸边,可树这边却一直在湖心打着转竟然没有动弹。他的双手依然划着水,可是脸色不太好。
云辰心下几分疑惑。
突然,少年一头扎入水,那湖面咕咚咕咚冒着气泡,好一会儿,他终于又冒头出来,乌黑的发丝湿透,水露滴滴,然而脸色更难看了。
岸边的人们还不明所以。
云辰觉得蹊跷,手尖施法,流水一探。原来这少年的右脚腕被湖地的水草缠住了!他根本无法抽身,而且这水草在湖简直犹如一双有力的手,他愈发挣扎,它便纠缠得愈紧。
可树刚刚潜水下去便是试图用手解缠,却差点把双手都控住,他身又没有带一寸锐器,现在是真真没有法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