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不少人围在一处，何玉岚正在与姚素清对弈。

何玉岚手执白子，看着棋局沁出密汗。

刚开始她处处占上风，结果现在却是走投无路，实在是大意了。

与其她姑娘下棋赢了几局，对上姚素清时她以为很轻松，谁知道对方却是一位高手！

抬头对上姚素清的视线，对方怡然自得，拥有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该死！

这些高门贵女不是应该都眼高于顶的吗？

如此才不注意到她，她再悄悄地赢上几局棋子，做出几首好诗，把才名传播出去。

日后就算是输给这些贵女，她也有了名声，不至于在官眷中默默无闻，离那人更进一步。

“何五姑娘这步棋走得真是艰难。”

何玉岚硬着头皮落下一子后，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何玉婠仔细听着，默不作声。

她来这里半年不到，对琴棋书画只懂皮毛，下棋的规矩是知晓一些，眼光却看不长远。

她又听周围的人谈论，“现在棋局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何五姑娘何必如此落子？”

闻言，不少人轻笑。何玉婠看见廖依依鄙视地瞥了一眼刚才问话的女子。

廖依依好没气道：“又是一个没见识的！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林秋娴及林媛儿掩饰笑意，发现问话的女子面露不愉，因着自己为主，不好令客人太尴尬。

林秋娴解释棋局：“眼下何五姑娘只是稍稍落于劣势，但是棋局发展至此，何五姑娘能走的就那几步，败局已定，再无退路。”

林媛儿选择救场：“咳，大家都是看看玩玩，哪用得着这么较真。看一个人可不是只凭琴棋书画。”

何玉婠眨眨眼，这话说的实在是没人相信。在这里不懂琴棋书画就会遭人白眼，家族的教养就体现在这些方面。

琴棋书画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甚至影响闺中女子的行为举止乃至前途。

等等！

天哪！这么一看她才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将来嫁人她凭何物立足夫家？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何玉婠顿时恐慌迷茫。

何玉婠能拿出手的就是上辈子练到刻入骨髓的舞技，还有她这副容貌。

然而在此处，跳舞是下贱人才会的玩意儿，是那些优伶、舞伎糊口的本事。

好难过，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跳舞竟然是低下的生计。

而容貌嘛！何玉婠摸摸自己的脸，微微转身环顾四周，光是在座的就有好几个比她相貌姣好的女子。

所以，她在这里就是一无是处？

何玉婠惆怅，忧愁万分。

何家是不允许她终身未嫁的，会影响何家的名声，可嫁人她却没有合适的去处。

因为林秋娴的解释，而后何玉岚不管如何布局，依然是输给了姚素清，一些人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姚姑娘泰然自若，原来是早有谋划，心思缜密啊。”

“啧啧啧，下棋犹如为人处事，何五姑娘一开始还算胸有成竹，前几场棋局赢了就目中无人，后又发现赢不过，急得方寸大乱，看来是个急躁的人。”

何玉婠其实不太认同以琴棋书画判断一个人的说法，毕竟有的人不会下棋，但她却无比认同刚才这两人对何玉岚的评价。

那次亭子里的举动，不就证明了何玉岚是个看似满怀谋略、实则莽撞急躁的人。

就算何玉岚把她身边的丫鬟支开又如何，在没有人看见的情况下，她受伤，何玉岚难道就能逃过害人的嫌疑。

只是她不甘白白被残害，才把何玉岚一起拉下去，减少了何玉岚的嫌疑罢了。

如此看来，学习琴棋书画还是有必要的，她就算做不到样样精通，也应该做到看得懂、鉴赏得来才行。

“何五姑娘好棋技，前面的诗，现在的棋，都造诣不浅。

何夫人真是教导有方，对庶女也能如此尽心。”

棋盘结局已出，姚素清即便赢了，也是不咸不淡地开口。

她何尝不明白何玉岚处处抢风头的举动，庶女地位低，出人头地需要良机，在这次的宴会中出名一把大有裨益。

廖依依道：“幸甚！今儿何府没有把所有的官眷都请来，那些有名的姑娘何五姑娘没怎么遇见，这才有一展棋技的时机。

若是那些姑娘都在，何五姑娘就未必能坐到姚姑娘对面。”

廖依依也知道何玉岚的打算，她本来就看不起庶女们，更不喜欢这些庶女钻营这些。

她刚才给何玉婠一点好脸色是因为何玉婠看起来傻里傻气的，面生，发现何玉婠也就那样，早扔在一边不理睬了。

庶女就应该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何玉岚偏偏要来与她们争风头，想踩着她们的名声博名，真是异想天开！

何玉岚自然听出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委屈得不行，然而这些人她又一个也得罪不起。

她咬唇欲泣，反驳：“庶女……就不能学这些嘛！”

为了学习这些，苏姨娘对何中鸿使尽了功夫，才让何中鸿找了个颇有名望的师傅教导她这些，本以为会赢得十拿九稳，没想到姚素清棋技如此高超。

姚素清微微笑道：“姑娘可别这样说，显得吾等咄咄逼人，这下棋嘛，向来是有输有赢，再正常不过。”

“就是就是。”

其他人附和，觉得何玉岚小家子气，心里越发瞧不上。

廖依依则不会对何玉岚客气，说：“何五姑娘真是没趣，输了棋局就哭鼻子，只许你赢刚才的姑娘，就不许姚姑娘赢你不成，哪来的道理！”

何玉岚脸色铁青，她哪里在意的是这些，她在意的是姚素清搅了成名的良机。

何玉婠害怕何玉岚闹起来，马上说：“五姐姐，你下棋也累了，换换别人可好？”

何玉岚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见何玉婠这样说，她想到一个主意，对着姚素清嫣然一笑。

“姚姑娘出身高贵，不乏名师，下棋自然比我一个庶女好，只是不知道姚姑娘与徐姑娘比起来，哪位更胜一筹？”

说完，何玉岚就吩咐丫鬟去叫来那边的徐之妗。

何玉岚真是……

何玉婠不知道该怎么说，何玉岚说话处处是陷阱。

何玉岚无非就是气不过，想让姚素清与徐之妗下一盘。

那个让所有贵女都防备的女子，对她们庶女来说却是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这样，姚素清不会怪何玉岚吗？

话在何玉岚一出口，不少人面面相觑，望着亭子处的徐之妗左右交谈。

姚素清面不改色，只是说：“行。”

她也想看看自己与徐之妗差在何处，四皇子怎么就区别对待。

那边徐之妗婀娜多姿、款款而来。

何玉婠及众人在触及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后，不由得恍惚，当真是惊鸿艳影。

“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何玉婠发出感叹，廖依依却咬牙切齿地骂道：“小蹄子一个！”

何玉婠禁言，廖依依对徐之妗的羡慕嫉妒，她感同身受，徐之妗的容貌实在是太出色。

徐之妗身穿鹅黄色苏绣月华锦衣裙，这样的颜色若非人有着雪白的肌肤，实在是难以驾驭。

见徐之妗皮肤吹弹可破、粉妆玉砌，何玉婠从心里喜欢这位女子。

她从没想到自己也有以貌取人的一天。

廖依依与姚素清还好，毕竟她们以前也与徐之妗见过面。而其他人却是被徐之妗的美貌惊住了，看着出了神。

“徐姑娘真是名不虚传！”

有人喃喃自语，说出众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