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风风火火的赶到小凤山的时候,只剩下氤氲的雾气里几个家臣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
朝着温泉中望进去,红彤彤的泉水格外引人注目,一眼看去竟叫顾渊想起了今在秦淮发生的一幕,不仅寒颤连连,冷汗涔涔。
“客人有没有受伤的?”
“回爷,没有受伤的,吴猴子把一罐子鸡血刚泼进去,就把人全都吓走了!大家倒是没事,但是咱们的泉子毁了!”
小家臣越说越懊恼,气到点上,蹲在地上将脸掩在胳膊肘里大哭起来。
连小家臣都知道全靠这些赚钱,现在平白叫人给毁了,赚钱的饭碗也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再朝着泉水里望两眼,温泉的热气蒸腾出的水雾还带着点点的腥膻气,瞧着洒在岸边石头上的血色应该是鸡血,温泉又是死水,就这么屯着一滩污染的泉水幽幽的发着涟漪,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顾渊的心里愤怒极限。
这一大泉的水,要什么时候掏干净,即便是连夜掏干净,到底要怎样唤回那些个顾客,人人都知道温泉内被泼了鸡血,互相一传,满城风雨,日后谁也不来,生意要怎么做?
债要怎么还?
顾渊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想不到生意刚刚起步就开始有人黑了,本以为树大招风,现在倒好,幼苗也不放过,拦腰就给折了。
“砸人饭碗,断子绝孙!”顾渊恨得直磨牙根,奈何只能干对着一滩被污染的泉水发狠,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这件事倒像是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原本今天看见死人都不曾这般难过,面前这档子破事硬是叫顾渊胸口沉闷,呼吸困难。蹲下来搅着一池子脏水,忽的犯恶心。
顾渊也不适时的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就是块商人的料子,死人不怕不伤心只是因为没有侵犯自身利益,而现在泉水被毁引起自己的极度难受,或许是想到了利益损失。
人啊,无关自己的事总会不在意,眼前填饱肚子的米饭才最重要。
顾渊再次站起身的时候,是顾娈在后急切的关心。
“哥哥,怎么样!”
顾娈靠近温泉一看,惊得哑口无言,忙将眼睛盯向了顾渊,三思后特意将声音调整的温柔一些,不想给顾渊添堵。
“报官吧!宋大人和哥哥交好,不会放任不管的,管他什么地痞流氓,都给他抓进牢里!”
因夜深又是山洞中,顾娈手上还提着油灯,油灯温热,照的顾渊暖烘烘的,感觉身体僵硬的血液也缓和了不少。回过头来,将顾娈的脑袋拥在了怀里。
“别怕,哥哥有办法。”
顾娈用提灯再照了照温泉中的血色,心一疼,咧嘴装了个笑“好啊,我都相信你,哥哥可是雷神星君下凡,当然逢凶化吉,福星高照!”
顾娈的话给了顾渊很多安慰,转身面对几人,抬起了头。
“爷,要不要报官,我去准备礼品!”三儿机灵,站在顾娈身后急切追问。
“报官是不能报官的,罚个几十两银子对于我们来说毛用多没有,并且还坐实了温泉有血的事实,这不等于自己宣传自己家温泉有毒吗?”
顾渊话毕,叫顾娈几人默默点头,又着急的瞅着顾渊的眼睛,等他拿主意。
“二来报官也不利于我们立威,恶人还得恶法治,报官?便宜他们了。”顾渊满眼冷寒道。
“那哥哥究竟有什么办法?”顾娈提高了灯,怕错过顾渊的面部表情。
“干他!”
顾渊二字一脱口,十分解气,众人也暗暗捏起了拳头,这话听着舒爽,顾大少爷傻的时候,来闹事的乌合之众除了被顾娈提着扫把打走,要不就是报官,几个女流之辈与没功夫没脑子的家臣组合在一起,也翻不起浪来,好好的忆江南成了人人欺负的对象。
现在顾渊醒了,总觉的无形之中给了人满满的安全感,要是真能打了人,出了气,是个人都会心情畅快的。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泉水弄干净。
“三儿,四儿!带几个家臣将现在沾满鸡血的泉水掏干净,直到一点血色都没有为止!再撒上盐消毒,一定要弄的明明白白的!”
“是,爷!”
“顾娈,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酒庄,要红葡萄酒几大桶,记住不要太贵,但一定要多,今晚就要,明早天亮之前我就要看见。”
“可是哥哥,咱们已经很久没有卖过酒水了,葡萄酒又不是家家酒坊都有的,怕一晚上找不到……”顾娈紧咬下唇,心中开始回忆以前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供应馆子的酒坊。
顾渊也犯愁,他们若是都不知道,自己一个对现在所处环境还不熟悉的人哪里会知道?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见山洞门口探进一道人影,被顾娈手上的提灯将影子拉长在墙上。
“谁?”
“我,我我我我……”
那人提着酒壶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还不用看清其人的脸,光听声音就知是李白。
“先生怎么来了?……今晚温泉不对外开放,明天再来吧……”顾渊没敢说出实情,这李白天天酣酒谁能保证他不顺着酒话将此事宣扬出去,现在保密还来不及呢。
“行了行了,别瞒了,别看我喝醉了,其实我清醒着呢,在天字号睡着,听隔壁有你的家臣说这事,你们又紧忙跑来,一思就是出事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星君的忙,虽说我不及星君的本事,但凡界的事我或许比星君懂的多上那么一星半点,如有所需之处,必当鞠躬尽瘁……嗝……”
李白的出现叫几人也是意料之外,几个家臣还不放松的将泉水故意掩在身后,站成一排遮挡。
而顾渊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三两步走来对着李白急问“不瞒先生,泉水被污染了,我现在确实需要先生帮忙。”
“但说无妨。”
“先生堪称酒仙,你可知就近有哪家酒坊是生产葡萄酒的?如果有还请带路。”
李白见顾渊焦急满面,也不卖关子,直接指出“东风街不出五里就有一个,葡萄酒也有,可能价高,普通的白酒是一斗十千,葡萄酿的酒可就是一斗二十千了。”
顾渊在心中开始打算盘。一斗搁在现代来说,是四斤,古代的一千文钱又称作一千,一千文钱是一两,十千便是十两,十两银子四斤……葡萄酒是二十两银子四斤……古代的酒可是真昂贵。
顾娈见顾渊沉思,便上前一步忙道“好,那我跟先生去吧,三更之前准将酒带回来,哥哥要几斗?”
“大概三斗左右吧……”一斗是二十两,三斗就是六十两,现在家中拮据成什么样顾渊也不是不知道,还上哪能去找这么多的钱呢?
“我手上还有个金镯子,买的时候有一百两,现在当铺还没打烊,兑了还能值三十两左右,剩下我再去看看有没有衣裳,凑一凑总能够的,哥哥就别担心了!”
顾娈说着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子,这是自己五岁的时候,娘亲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是生意要紧,做生意的哪有优柔寡断的,今日卖了,大不了明日再赎回来!
顾渊见顾娈果断,又不忘再多问了一句“别,太重要的东西不要当,我再去想想办法……”
“重要个屁,这东西挂在我腕子上硌得慌还沉,早晚就不想要了!赶紧卖了,剩下的三十两我再去看看旧衣裳,差不多能凑齐,你就别管了!”
顾娈的懂事叫顾渊心疼,想起自己为了交房租和女朋友要的口红套装将攒了两年半零花钱买的1080ti的显卡转卖闲鱼的时候那种心情。
记得转手的时候,顾渊还仔细摸了摸显卡的包装盒子,还很新鲜,被保护的很好,从买回来就一直保存着,送走的时候还不舍的亲了一口……
再看现在的顾娈,就如自己当年该是一样的心情吧……而顾渊不知道顾娈手上的镯子是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好韵儿,哥哥发誓,以后一定给你买回来,十倍百倍的买回来……
三十两够了,剩下的三十两还能卖什么?……为什么会活成了这样?
心尖正闷疼,不知那三十两的着落去哪找,只见山洞门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