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墙纸斑驳,被人撕得东一块,西一块,一片黑暗中,像是污垢,又像是血迹。
房门后面有一大块喷溅状的痕迹,温欣进门前没留意,现在看起来,像极了凶案现场,杀人分尸的场景。
身体还是一动不能动,只有指尖能勉强抬起来一点,温欣紧盯着右上方的墙角,那个黑影缓缓抬头,借助窗外全息屏散发出的稀疏亮光,她猛地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眼白极大,瞳孔中间一点亮。
居然和那个画上的一模一样!
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指尖颤抖起来,温欣能明确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
黑影保持着蹲坐的姿势与她对视,一个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含含糊糊,像是要和她说话,但是嘴里含了口粘稠的血浆,根本听不清楚。
过了片刻,那个声音从一开始的急切,逐渐变得平缓,黑影开始对着她发出痛苦的呻口今。
睡梦中的任可儿在旁边翻了个身,侧脸对着温欣,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艹。
温欣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墙壁上沁出血珠。
仿佛有一个人正拿着只笔,一笔一笔往墙上那些污点上添色,门后那片喷溅状的痕迹,诡异地沿着墙壁往上攀爬。
血珠逐渐加深加重,变成一片流淌的血迹,违反地心引力,一路歪七扭八,朝着上方墙角那个黑影而去。
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温欣甚至听到了体液沾湿墙纸后,干燥的纸张蜷曲的声响。
就像是一棵不断长大的树,树杈延伸并不断分岔,温欣瞪大眼睛,看着最后那片血迹,在黑影下方,汇聚成一片浓墨重彩般的荡漾血色。
她突然想起那幅画的右下角,那道极淡的红色。
难道那幅画,确实缺失了半边?
黑影脚下的血色如同缓慢蠕动的岩浆,深红到近乎黑,温欣看到那双眼睛的瞳孔,一点点斜向下方。
瞳孔中间那点光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个充满哀伤和痛苦的呻口今,瞬间变得惊恐万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强烈的窒息感随着黑影惊恐的叫声席卷而来,温欣的眼球开始充血,喉底发出“嗬嗬”的声音。
那片血色漂浮在黑影脚下一掌宽的距离,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大片的眼白下方,只剩下一点的瞳孔不住晃动。
脖子上的那只手不断加重力量,眼前阵阵发黑,生理性的眼泪漫出眼眶,温欣张大嘴巴,拼命想要呼吸,昏厥过去的瞬间,听到左侧,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温欣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全息屏上,天已经亮了。
雨后初晴的阳光,沾染了湿气,朦胧又柔软。
“什么都没有啊?”房间里有乐悦的声音,“就一张蜘蛛网,话说晚上这房间里连盏灯都没有,这么黑能看得见个鬼啊?”
温欣,“”
心想我好像就是看见了个鬼。
不过仔细一想又不对,那个黑影身上没有任何鬼气和阴气。
“她就是看着那个位置,我看得很清楚!她刚刚的样子真的吓死我了!”任可儿捂着心口坐在自己床上,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温欣,“哎?你醒啦?”
陆予珩正仰头检查房门上方,听到这句话扭头,刚好看到温欣睁开眼睛,两个人视线一碰,他快步过去。
“温欣!你没事吧?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乐悦抢在前头,人已经扑到了温欣床上。
“你是不知道任可儿叫得有多大声!我靠,我到现在耳朵里还嗡嗡的咔咔!”
陆予珩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人从床上撕下来丢到一边。
太阳穴突突的,温欣从床上坐起来,听到任可儿在旁边红着脸大喊,“我哪有叫得很大声!”
“就是很大声,撕心裂肺的,吓死人了!”
乐悦从地上爬起来,下一秒就被任可儿丢过去的枕头给砸了回去。
“怎么回事?”她扭头看任可儿,声音哑哑的,喉咙也很痛。
任可儿瞪着乐悦,闻言一脸后怕地看向她,“刚才天没亮,我听到你在床上哭,一睁开眼,就看到你眼睛通红地盯着那里,感觉快死了一样。”
她指指那个墙角。
温欣一愣,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在哭?”
“嗯,”任可儿点点头,“哭得可凶了。”
“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做噩梦了?”乐悦托着下巴,胳膊肘撑在她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温欣,“”
难道那只是一个梦?
她看向那个墙角,一切都和昨晚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看到什么了?”陆予珩站在床边,打量着她略显憔悴的脸,目光停留在她汗湿的发际线上。
她皮肤很白,发丝沾湿后在脖子上勾连,特别刺眼。
陆予珩移开视线。
头发黏在后背上有些难受,温欣把长发拢到一边,用手抓起来,然后把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描述了出来。
听完,任可儿咽了口口水,“你还是把那幅画丢了吧,”她看一眼墙角,“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乐悦也跟着点头,“就是,反正我们都看过了。”
温欣从蛇皮袋里摸出那叠纸,陆予珩拿过去,放在手心里研究。
薄薄的日历纸被他修长的手指一张张仔细捏过,房间里一时间都是窸窸窣窣的清脆声响,他再次确认,“这些纸没问题。”
如果有问题,他昨天就会发现,但这次他没给温欣,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言下之意,温欣遭遇的,应该和这些纸没有直接关系。
乐悦笑得朵花一样,语气揶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咯。”
温欣,“”
好想把这朵花给薅秃了。
做个屁的噩梦!她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任可儿翻了个白眼。
她刚才看得很清楚,温欣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做梦?
不过有一点确实很奇怪,当时房间里没有任何鬼气或者阴气,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温欣也在想这个问题。
而且还有一点,她究竟为什么会哭啊艹!
难道真的被吓哭了???
那也太丢人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无比郁闷,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被那种画面吓到爆哭。
她头发又多又重,举久了一只手有点累,她换了一只手,顺势抬头看向陆予珩,想听听他的意见。
陆予珩坐在床头的柜子上,窗外的光擦过他的侧脸,刚好铺在温欣脸上。
她眼角泛红,还有点湿润,应该是刚才哭得太凶导致的,但是眼神中却写满烦躁,眉头紧皱,透着不屈服的倔强。
温欣还在等他发表意见,就看到陆予珩抬手,拇指在她湿漉漉的眼角按了按,“可能只是被对方的情绪影响到了,不是什么大事。”
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温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