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刘璋正在庭院中和马均谈话,突然听闻门仆来报州牧亲卫长求见,想着也许是老爹终于肯见他了,赶忙停下所述移步前往。
待他赶到门口,看到眼前伫立的熟悉身影有些惊讶:“阁下身为阿翁亲卫长,平日负责宫殿防务,怎么今日亲自到我府上来了,可是阿翁有急事相告?”
“公子所言极是,州牧急着找您,还请速速陪我入宫殿。”刘焉亲卫长正声答道。
话音落下刘璋还未开口,一旁跟来的管事方季皱起了眉头,出声派人通知李闻及亲卫集结。
刘璋自然知道方伯心中想的什么:随着儿子权势日益增加,老爹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叫来一举做掉;或者某些图谋不轨之辈暗中派人把控宫殿,引君入瓮围堵反杀等等。
虽然他与方伯看法不同,相信阿翁的诚意,也相信幕僚与吴懿把控绵竹的能力。但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有这么一份保障终究是好的。
只是可怜了刘焉亲卫长,好端端的就成了怀疑对象,看着刘璋身边越聚越多的人马也不敢催促,独自在风中凌乱。
好在刘璋没有让他等太久,亲卫聚拢的差不多就一同奔向宫殿去了。
随着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群映入眼帘,刘璋出声说道:“府上管事疑心较重,我个人也是惜命的性子,方才一幕望阁下不要介意。”
“不敢不敢,璋公子执权柄地位重要,您注重个人安危正是益州百姓之福啊。”亲卫长客气道。
刘璋顺势继续相问:“只是如此匆忙所为究竟何事,还请阁下微微透露一二。”
亲卫长眼神左瞟右瞄,有些犹豫。刘璋见状挥手让李闻离远一点,双目继续盯着对方不撤,亲卫长这才叹了口气,将过往仔细道来:“最近一月来正值气节变化,家主背后疮伤跟着猛然恶化,最严重时昏迷了一日,醒来后连忙向吴懿将军说了些什么,还告诉我若您归来立刻送至他身边。”
“我立刻答应,可是数日前公子归来之际家主再次昏迷过去,我束手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理。还好今日家主及时醒来,听闻你入了绵竹赶忙叫前来我相迎。”此时两人步入宫殿,亲卫放下心来一口气说明。
刘璋面色有些震惊,病至昏迷离入土也就不远了。虽然他不知道历史上刘焉哪年去世的,但依自己临走时老爹那还算硬朗的身体,应该还能多撑几年啊,怎么说垮就垮。
“怎会如此,我不是说过请医匠时刀具过火,水煮沸,并且严禁巫道掺杂能延年益寿吗,你们可曾做到?”刘璋语气有些严肃的皱眉问道。
面对生气的少主,亲卫长垂首解释:“我们事事依您所言不敢怠慢,可家主病情还是.....恶化了”
刘璋没有继续徒劳的追究,叹口气反声安慰亲卫长做的不错。脑海中浮现出老爹的样子,脚下步伐逐渐加快。
两旁的建筑缓缓掠出视线,刘璋回忆起这位本是素不相识的便宜老爹,忽然有了一种归属感:想当初自己还在董卓控制下时便想要入蜀,为的不就是这位做父亲的庇护吗。
等自己抵达绵竹后,阿翁更是从吴懿、成亲、王商、县令、军权等等环节为自己提前铺路,遮风挡雨充分信任,所图的只是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这么好的一个爹要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自己不得后悔一辈子?刘璋愈想愈激动,口中念着阿翁二字,脚下健步如飞。
亲卫长见少主反应如此巨大,连忙补充道:“公子莫慌,虽然家主几度昏迷,但身骨未出问题。医匠说所疾是换季激的,只要熬至冬季便好,如今时日将到家主疮伤果然再愈,苏醒过来的刹那也有些精气神,未到病入膏肓的境地。”
刘璋抬头看着眼前的正卧室连忙驻足,没有哭丧着脸一口气冲进去丢人,对亲卫长有些无语道:“下次描述大事把话说全,不要大喘气。”
亲卫长讪笑着点头,刘璋收拢思绪整理仪表,左脚踏过门槛进入,身后的李闻叫上两人跟上。
幽暗的房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草药味与腐臭味,刘璋边走边咳嗽,向一旁下人吩咐道:“把挡光的东西撤走一些,侧屋凿开些小孔透气,不能就这么闷着。”
家仆领命而去,内屋缓缓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可是.....季玉来了?”
“是啊阿翁孩儿来看你了。”刘璋绕过屏风向声源地扑去,李闻赶忙提刀跟上。
内屋里两列香菇渺渺飞烟,笼罩着床上那道略显枯瘦的身影,其消瘦的骸骨发黑的面色与往日大不相同,哪里还有为一方之主的风采。
刘璋看到如此狼狈的阿翁心情激荡,皱眉上前道:“阿翁身体怎么突然这样了。”
“谁知道呢?”刘焉发黑的嘴唇一开一合,恍惚间讲起了故事:“昨日我还梦到自己死后遇到了光武......他说我这一身背疮是因不扶他子孙,欲代皇室自立而发......当时我想死都死了还怕啥,反嘴顶道你不也是代成帝自立,大家都是高祖子孙......为何,为何我就做不得皇帝?”
刘璋有些惊讶,这等大逆不道的宣言老爹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言,看向刘焉有些迷离的眼神,有些担心道:“阿翁刚刚醒来,先不想这些,缓缓神歇一会吧。”
刘焉双目微眯,眉宇隆起:“为何不让我想?季玉.....难道你不想做皇帝吗?”
“这.....”刘璋微微一愣,半响后如实答道:“孩儿执掌蜀中后确实想。”
在后面的李闻和亲卫长默默地听着这惊天的一切,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想悄声后退却又不敢,只好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还好刘璋父子并没有在意他们,尤其是刘焉已经闭上恍惚的双目自言自语:“我一生宦海沉浮颠簸各地,最终看准时机上表灵帝,首创州牧制度。以一纸文书聚拢大家,来到匪患横行的益州,平叛乱杀恶贼,执掌一方,功成一地。”
“日后史书列传,四海之内枭雄必有我刘焉之名!”刘焉枯槁的身体猛然起伏,换气中声调拔高,如破锣般的嘶声从嗓子中挤出:“可我仍不满足!因为我之所图非一州而在四方,我之志向乃天子之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