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很快收到了消息,早就有一定准备的李傕、郭汜、樊稠三位朝廷掌权者约定次日午时,在未央宫偏殿商定迎击事宜。
韩遂马腾是灵帝时期便起事的乱军,樊稠不敢怠慢。憋着满肚子对敌的腹稿,一早匆匆用过早膳后带着卫队来到未央宫偏殿,却不见其他两人身影。
樊稠无奈的等了下去,结果直到日过响午李傕郭汜才迟迟赶到。与他们二人随行的还有各家兵马,乌泱泱的人群瞬间把未央宫堵得水泄不通,分成两阵对立相峙。
樊稠面色发黑,这二人平时城东城西各具一方的相争也就算了,如今韩遂马腾都要火烧眉毛了还玩这套?当下忍不住直言道:“车骑将军、后将军真是好兴致啊,敌军都打快到家门口了还要拉上自家兄弟耀武扬威,比拼一番......敢问这前线直报的军情你们是没有看过吗?”
“区区乱贼,何必放在眼里。”面对樊稠的挖苦,郭汜大咧咧的回道:“咱们年前不就早有准备,随时能出击破敌吗。”
李傕瞄了二人一眼,跟着说道:“郭汜所言甚是,而且既然樊稠将军你忧虑前线,此次便拜汝为亲征将军,前往凉州破敌如何?”
樊稠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拜我为亲征之将,难道你们两个不打算出军迎敌了?单看我一人拼杀减损,你们在长安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不会如此,樊将军怎么能这么想我。”李傕口呼冤枉:“我们三家之前不都商量好对外出兵数量要相同吗,此次出征让你做亲征将领,只是为了方便号令军队,毕竟若是我们三一同前去,定会相争使得进退失据。”
樊稠怔了半响,觉得任亲征将军既能发挥才能击退来敌也吃不了亏,点头同意李傕提议。
这下就只剩郭汜颔首,已准备周全的长安就能发兵克敌了。
李傕、樊稠齐刷刷的向其看去,郭汜顶着二人的目光,思虑一番后觉得自己要是否决了说不定还会得罪樊稠,活生生为自己再树一敌,于是出声道:“樊将军治军严明能征善战,是出征的最佳主帅,我同意此事!”
樊稠朗声大笑,一改之前对两位的幽怨挖苦,互相夸赞起来。三人回忆当年在董卓手下并肩作战的日子,表面和睦的畅谈了许久,直到天子遣人相问三位率兵聚未央宫所为何事时才止。
“你回去告诉天子,我们正在共商讨贼,匡扶大汉呢,具体的等事后消息散出就知道为何事了。”李傕玩味的回道,看着天使落寞而归的样子,心中一股莫名的痛快。
其他两位将领也是如此心情,相视一眼仿佛在说:看到没,在自己面前天子也要低头,这四百年大汉也不过如此么。
樊稠率先甩开此自负情绪,起身朗声道:“诸位,边关紧急事不宜迟,我们当速速回去点将出兵,早日成军出击。”
“樊将军所言甚是,我李傕明日便可准备好军阵粮草,送到城南大营任您调遣。”李傕应和道,郭汜也跟着同样措辞表战心。
樊稠对战事放下心来,向李傕嘱托着长安事宜道:“我走后车骑将军不要放松对汉室老臣的防备,我担心他们会趁机生乱,企图和韩遂乱军里应外合。”
李傕缕着胸前胡须,镇定自若的点头道:“樊将军尽可放心离去,长安作为补给后方绝不会出事,至少我把控的城东绝不会出问题。反倒是郭汜将军那边,平日的管理就颇为松懈,说不定就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休要血口喷人。”郭汜翻脸骂道:“虽然我城西管的不好,但只要有不长眼的敢搞叛乱,在我大军之下即刻就能平定,根本不可能出什么幺蛾子。”
眼看又吵起来了,樊稠连忙上前调停,许久两人才在互相辱骂中撤兵归营。
随着西凉军渐渐离去,未央宫重归空旷。在外提心吊胆的小黄门松了口气,转进殿内向天子报喜道:“陛下,西凉军全部撤走,我们安全了。”
“安全.....”刘协望向东方,口中喃喃自语,身体呈正襟危坐,任由朝阳自西窗而入照到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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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黄门侍郎钟繇府的书房内
这里的墙壁挂满了字帖,空气中充斥着让文人上头的墨香味,平日里钟繇若是进了此屋,定会提笔写上几字解解书法之痒。
可惜今日他是没有这个兴致了,原因就在于眼前这个名为邓芝的新“书童”。
“先生可是想好今日便正式联络刘府上亲卫,将季玉长兄救出长安了?”钟繇面色严肃的问道。
邓芝缓缓点头:“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李傕这两日定会出兵攻打韩遂马腾,救刘范的最后契机就在眼前,不能再拖了。”
钟繇生性谨慎,下意识的否定道:“如今正值春耕,关乎到一年粮食收成,哪有动兵的道理啊。”
“难道您认为李傕有这份远见与善心,会顾忌到百姓春耕而不发大战?”邓芝苦笑着反问道。
钟繇愕然,思虑少顷道:“罢,就依你所言行事吧,我们为此事准备这么久,应当不会出纰漏。”
邓芝闻言大喜,深拜感谢后说道:“那就请您以监察宗室兵马为由,去把刘范的亲卫长带来吧。”
钟繇颔首同意,昂首向屋外走去。可当他左脚刚过门槛时,看到院中来往的老仆家人,右脚死活移不动了。
邓芝以为钟繇突然害怕了,叹口气上前勉力道:“人在世间作为,总要干一些火中取栗之事的。您若是心中对事败后果相惧,可以抢在局面初步恶化时将我提给李傕,以此表忠心继续潜伏在朝廷中间。”
钟繇悄声回道:“先生把我想成什么了,卖友求荣这事我可干不出来。刚才我只是后悔,季玉临走时没有强塞个女儿给他,这家族日后在我手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在他那也能延续下去......”
邓芝默然,片刻后钟繇调整过来,双目烁烁再次昂首:“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就去召人,先生在书房里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