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虽然平时来人少，但客房里的设施什么的基本都是齐全的，又有涤尘去污的阵法维持清洁，李牧整理出两间客房倒也没花几分功夫。

“先领那俩妞过来，在她们走之前我就不来药庐这边了，那个死丫头的眼神看着怪渗人的，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李牧一边想着，一边回到待客厅，看见月清影也在厅内，便上前行了个礼。

“师父，客房我已经整理好了，现在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弟子房了。”

李牧在月清影这也是有个固定的房间的，但如非必要，他是肯定不会在这地方留宿的，不然三更半夜都有被月清影拉起来干活的可能性——他对此已经吃过不少亏了。

“等会，我正好有事与你说，宗门给我发了招收弟子的任务，我这段时间没有空，你替我去一趟，任务报酬都归你。”

虽然没什么师徒之情，但月清影用起徒弟来还是很顺手的。

“招收弟子？”

李牧想起今年九月便是太玄门五年一度的广招弟子的太玄盛会了，清河郡一些相隔太玄门较远的地方到场过于困难，太玄门也会派人去遴选资质合格的弟子参与太玄盛会。

李牧立马心动了，这是什么招生，这是捞油水的大好机会！这么个差事别说有报酬了，倒贴钱走后门他都想给整一个啊！他从最底层来，自然知道世人为了自己或是自家子女能够修行，从此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就比如他自己，他这些年招摇撞骗的其实也攒下来足够一家五口衣食无忧一辈子的钱，全给砸到做假身份和疏通关系上了，这样他才能跳过杂役弟子的阶段直接成为外门弟子，不然进门还得做个一两年的杂役弟子来打熬筋骨，考验品性，一步慢，步步慢，他还当个屁的赘婿。

然而即使是入太玄门当个杂役弟子，也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别看太玄门这里随便一砖头砸下去就能砸到几个修士，只是因为这里是修士聚群的地方罢了，若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大昊帝国的话，修士的相对数量其实是极其稀少的。

“嗯……在哪里招弟子？”

李牧顺带问了一句。

“十万大山。”

“？”

“十万大山。”

“……宗门准备有教无类，开始招收非人族弟子了吗，弟子去之前要不要学几门兽语。”

旁边传来一声闷笑，李牧转头看去，月若桃正埋在月清影的手臂上憋笑。

十万大山，位于大昊帝国西南部，地如其名，是个巨大的山脉群，然而那破地方根本就没啥灵气，迷雾瘴气啥的却要多少有多少，导致修行者不爱往那边靠，反倒是凶禽猛兽多得很。

而即使十万大山的禽兽绝大多数只是凡间禽兽，并没多少灵禽异兽，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没什么差别，都是一爪子被拍死，无非是被拍成酱还是被拍成粉的区别罢了。

就这么个凶险之地，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都不乐意去，他还跑过去招收个锤子的弟子，在那地方转个三个月都不见得能碰到几个大活人，除了是太玄门想扩招以外，他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拒绝，只要招收弟子这个差事落在他头上了，那他总能拉到一票人的，至于那群人是不是十万大山的住民嘛……

反正他李牧这个三无人员都能是冬琊郡的小纨绔，那他找来的那批人为什么不能是十万大山的原住民呢？十万大山那么大，随便找个山脚下搭个茅屋，住个几炷香的时间，谁能说他们不是十万大山的淳朴山民？

“并非让你找什么野兽，十万大山也并不是没人居住，那里有一支八百年前犯了宗门大戒的前辈的后代，宗门每二十年会去挑选一次有修行天赋的苗子，带回来栽培。”

“那位前辈犯了什么大戒，后代都要被罚生活在十万大山那种地方？”

“这在宗门中亦是隐秘，你若是想知道，修行到道基境我便能告诉你。”

李牧翻翻白眼，又问道：

“既然将他们囚在十万大山那种地方，为何不永远将他们困在那？还要给他们那么一点点希望，宗门未免也太狠了。”

月清影还没回答，月若桃先不满了。

“明明是那位前辈犯的错，几百年后的后代也要跟着受过就很过分了，李牧师弟你还想让他们一辈子都关在十万大山里面，真是太……”

月棠华将月若桃的嘴巴捂住——其实她是刻意晚了些捂的，对于李牧说的话，她其实也十分不满，月若桃说得她心里大点其头，只是想起姑姑说的不要让月若桃真惹恼了李牧，这才在月若桃要对李牧“下评语”时出来阻止她。

“师姐是想说我太恶毒了吗？”

这生来戴罪，困居于十万大山里的族群，让李牧想起了一些往事，这使得他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

不知怎么的，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月若桃看着李牧的表情，心里有些发虚，月棠华莲足向前轻迈一步，隐隐挡在月若桃身前，只是看着李牧的脸，她手心里渐渐浸出一些汗水。

月棠华不知道为什么在比自己差了两个大境界的李牧面前，她还会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压力。

等她想明白，李牧忽然展颜一笑，他那极高的颜值有效缓解了月家姐妹心头的紧张，问道：“师姐，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一辈子都忍受黑暗吗？”

“……”

若是往常，月若桃就算不知道也胡搅蛮缠出几个答案了，但看着李牧那含着丝丝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桃花眼，她忽然像是忘了要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李牧的眼睛。

“从来不知道光明为何物的人，便能忍受一辈子的黑暗。师姐，若是那位前辈的后人未曾知道这世上有着光明，他们本可以忍受黑暗。”

李牧的语气似乎有些庆幸，又有些懊悔，话说到后面，语气轻得近乎是呢喃自语了。

不知道月若桃有没有听进去，但被勾起了一些李牧一直都在逃避着的回忆的他只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的脑子。

“这次任务截止到盛会开始前三天，你可以凭这块令牌乘坐宗门的飞舟前往十万大山，那地方并不算好寻，你最好早点儿启程。”

月清影只是脸上冷淡，心思却是玲珑剔透，她看出李牧情绪不佳，不欲多言，三两句便将事情交代完，李牧也正好借机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