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李牧的话却是没有引起青衣女子的反应了，反而是她的刀势重新开始严整有序了起来。

李牧眉头紧皱，这青衣女子不知是因为太憨直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对那个“师尊”的忠诚度相当靠谱，离间计怕是不好用了。

“怪，太怪了，什么狗屁破门派，怎么汇气后期一个接一个不要钱似的！”

李牧心中气闷。

方素刚出现时他还只当是运气差，遇到这个乡野小派的拔尖高手了，没想到紧接着又是个汇气八重的年轻女子出来挡路。

有这么两个汇气后期，随便找个离大城大派远些的地方占山为王都够了，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个能布下这种超大范围阵法的“师尊”和不知数目的同门了。

就这么一撮放到大昊帝国哪儿都不算寒碜的势力，恰好就给自己在十万大山这种荒僻之地碰上了，李牧都怀疑自己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踩了一路的臭狗屎。

“你这刀法，啧，太烂了，你刚刚若是懂得变招，将削改成劈，我可就没这么好躲过你那一刀咯。我收回我刚刚说的你天资不错的话，你这刀法，我们太玄宗食堂舀饭的林奶奶都比你耍得好。”

李牧明明被逼得左支右绌，嘴里说的话却是轻挑的很，好似他才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一般。

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实话，食堂舀饭的林奶奶以前是个擅使刀法的女侠盗，结果得罪了权贵，太玄宗出面将其庇护了下来，由于她身受重伤，一身修为废了个差不多，便自愿留在太玄宗里做些杂务了，而太玄宗里类似背景的人还相当不少，这同样也是太玄宗侠名远播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牧轻挑的语气刺激到了青衣女子，她听了李牧的话，回想了一下刚刚过招的情景，心中也是一阵懊悔，若真像李牧说的那样改削为劈，李牧的膀子说不定都被她卸下来了。

李牧也不怕他的话提醒到这青衣女子，让自己压力更大，他奕剑术算对手出招怎么可能只算一两种情况，就这青衣女子的刀法水平，就算变招变到天上去，也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牧能通过刀法感知到青衣女子的一些情绪，心知贬斥对方刀法这法子行得通，自然是火上浇油，加大力度，开始了将近于羞辱性的“教学”。

“说了，这儿要用劈的，用劈的！”

“啧，怎么回事啊，刚教完你你转头就忘？”

“你是不是出来太急了，就提着把刀出门了，把脑子落家里了？要不我就叫你猪脑袋吧？”

“看了你刚才这刀，我必须纠正我之前的错误，叫你猪脑袋有点对不起人家猪妖了，还是叫你没脑袋吧。”

“诶，没脑袋，你用的刀法是不是叫慈悲刀法啊？怎么就没见到你砍中过人呢？有考虑过出家当尼姑吗？正好，当尼姑只要会敲木鱼就够了，不用带脑子的，你好好琢磨一下吧。”

李牧能说的批话越来越长，自然是因为对战的压力越来越小，他知道，自己离胜利已经不远了。

……

“你给我闭嘴！”

青衣女子怒吼一声，都带了些哭腔了，胸口一阵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李牧气得不轻。

这整场战斗，除了最开始她偷袭的那一刀，李牧全程都没和她正面冲突过，滑得和泥鳅似的，每次自己眼看就要得手，却总能被他以精巧到她无法理解的身法躲过去，偏偏李牧每次躲了过去后，就会出声告诉她该怎么使刀，顺带加上两句夹枪带棒的嘲讽。

最可气的是，李牧说得还都没错，她现在脑子里已经变得乱糟糟了起来，李牧的“指点”和她本身的出招思路不断地冲突，心中还有一股被明明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不断嘲讽的屈辱，这让她状态越来越差，脑袋乱成一锅粥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输了。

“没脑袋，这儿要用撩刀！”

李牧又来了一句，声音忽然温和了许多，听起来格外让人信服——《青莲咏》这门高深武学可不只是吼两声当驱虫剂那么简单。

青衣女一顿，发现这次李牧的提醒竟然来得提前了些，她变招还来得及，心里一喜，下意识地就听了李牧的话。

由于造化之种不能说谎的限制，李牧对青衣女子招式上的指点，每一句都是真真切切的实话，然而战斗中的场面瞬息万变，李牧的话出口时是实话，可下一瞬间就不一定管用了。

青衣女子听了李牧的话后才想着变招，就这么不到半秒的反应时间里，全程都把握着战局的李牧却是终于创造出来了机会，青衣女子这撩刀式使得自己中门大开，李牧眼中厉色一闪，抓住机会，将萃了毒的斩邪直接刺入了青衣女子的心脏！

“没脑袋，修行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下辈子投胎当个普通尼姑吧，挺好的。”

在青衣女子心脏受创倒下后，李牧又往她的心脏处补了几剑，看着她已然失去生机的尸体，心中有些戚戚。

和方素不同，他一直没从这女子身上感受到多少恶意，顶多就是被他不停嘴臭时才会有几分怒气，而且她被自己戏弄的反应还颇有些有趣，若不是身处险境，他也不愿意下杀手。

但是，仁慈和宽悯是强者才能从容行使的权利，不属于被追杀得狼狈逃窜的他。

李牧只知道，对方每少一分力量，自己就要安全一分，哪怕对面派来的是个十世大善人，只要对方对自己出手了，他就能无比果断地将斩邪送入对方的心脏，顶多补刀时少补一刀。

毕竟，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像自己这般假模假样地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想。

李牧补刀完毕后，也没再收拾战场了，如今总算是脱离了迷雾，天色却是快要入夜，李牧只感觉自己现在霉运盖顶，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再多做停留，掉头便撤。

已然远远离开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认为已经死透了的青衣女子身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条青玉色的小蛇，钻入了她胸口的受创之处，在创口一阵蠕动后，那小蛇像是化入了青衣女子身体。

而青衣女子的胸膛却是恢复了起伏，只是睁开的双眼变得十分的呆板，嘴里还发出一阵婴儿牙牙学语时的“咿呀”声，颇有几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