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有租赁船只的服务，还有两种不同的款式供游客选择。

一种是那种外观是小天鹅形状的双人脚踏船，另一种是颇具古风要用双桨划动的木船。前者相对比较省力，但是现在谢屿鹿脚上有伤，脚踏船肯定是没办法踩的，只有后面那种选择。店里询问要不要再多花五十块钱，请一位艄公专门划船。

何川想了想，他们两个是要划到湖心阁去接吻。

到时候总不可能把船夫放在旁边晾着，这相当于是花五十块钱请了个电灯泡。

还是自己划比较好。

支付了押金和租金之后，两人登船。

何川原先还不是很会用船桨，但通过搜索引擎查找了相关资料，看过视频和施力方法之后，很快掌握了要领，逐渐上手，三下两下，划得有模有样起来。

等划到接近湖心的时候，何川越发熟练，淡淡的薄雾之间，隐隐绰绰看到另一艘船，那边的船夫甚至误以为何川是他们同事，约他今晚下班喝酒来着。

谢屿鹿不仅心底感慨。

虚假的学霸只是擅长学习考出好成绩，但能考出好成绩的人实在太多了。

而真实的学霸擅长的是学习这件事情本身。

学习的能力可以迁移到任何地方。

即便是划船。

再回首往岸边望去，两人已经离湖岸有不近的一段距离。

最远处连镜湖公园的大门都看不见了。

目的地湖心阁则离得越来越近。

何川把船桨收起来，侧放在船舷边上。

持续保持标准的划船动作，对于久不运动的何川来说，确实是件比较辛苦的事，他要放松下已经有些酸胀的胳膊，以及弯曲得有些麻木的腿。

“累了吧。”

因为木船的舱位有限，两人无法并排坐下。所以谢屿鹿从刚开始就坐在他对面，何川面对船头，谢屿鹿面对着他，湖光山色在她眼前如同画卷般推开。

但谢屿鹿似乎并未留心风景，只是在看何川。

比起画中风景，她更在意画中的人。她喜欢看何川认真卖力的样子。

“没事。累了就休息一会。”

谢屿鹿看着他说，“我可以帮你锤锤腿。”

方才两人面对而坐，膝盖偶尔会擦碰一下，秋天两人都穿的是长裤，何川又在忙着划船，所以不怎么觉得。现在忽然静下来，偌大的镜湖间仿佛只有他们。

谢屿鹿身子前倾。

握着粉拳轻轻捶打在何川的大腿上，有点痒痒的感觉。

比起捶打带来的放松，似乎是另一种意味上的舒服，或者是不舒服。

何川连忙收了收腿。

“不用不用。没关系的。”

“你刚才划船花了那么多力气，我什么都不做也过意不去，”谢屿鹿轻轻撩了撩被风吹起来的头发说，“坐在船上，我总归得出份力吧。要不锤别的地方也行。”

何川想了想：“要实在过意不去，你就帮我锤锤肩膀吧。”

抡了半天的船桨，肩膀实在僵硬得可以。

只见谢屿鹿的动作凝滞了一下，“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要求就得寸进尺起来了吗？难怪小冉阳一口一个闷骚学长。”

她意味深长看了何川一眼。何川满头问号，还没搞明白。

不是。刚才你都快锤到大腿根了，现在改成锤肩膀不算过分吧。

“好吧。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

谢屿鹿往前蹭了几个身位，然后顶着何川困惑的目光。

欺身破防，一屁股坐在了何川身上。

何川大意了啊。

没有闪。

被坐了个结结实实。

谢屿鹿把脑袋借位过肩，然后用小拳在何川身上捶打起来。

何川哪里还注意得到那些。

刚才只是肩膀麻了，现在他整个人浑身都麻了。

确实有所疏忽，现在这是在船上，情况不同平时。谢屿鹿不可能绕到他身后，帮何川锤肩膀，否则小船重心不稳，肯定是要翻过去的。

要锤肩膀，且必须保持船只的重心保持平衡。

那就只能像现在这样。

也难怪谢屿鹿说他得寸进尺了。

何川被谢屿鹿这突然间的一坐，坐的心神不宁。但他身子又不敢乱动，一方面是怕动静太大容易翻船，另一方面是怕动静太大容易走火。

总之就是不上不下，进退不能。

“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好了我好了。谢谢你哦。”

何川忙不迭说着，同时经历了这一遭后，全身四肢百骸变得更疲惫了。

“我看你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好了的样子啊。”

谢屿鹿整理下裤子上的褶皱，坐了回去。

“那是什么样子。”

“身心俱疲的样子，”谢屿鹿说，“要不你先别划了，我们在湖心周围歇一会吧。”

这里的确舒服，有微风，有湖水，有薄薄的水雾，还有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一直这样跟你待在一起。”

谢屿鹿喃喃道出了何川的心声。要是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小船随着微风往湖心阁的方向慢慢漂移。

“是时候了。亲嘛？”

“啊……好呀。”

谢屿鹿伸手环抱住何川的腰。

此情此情此方佳人，他情不自禁俯身，闭着眼睛向谢屿鹿的唇上印去。

“救命啊！”

湖心阁那边忽然传来的尖叫打破了气氛。

“不好。那边有人掉湖里了。”

谢屿鹿听到呼救，迅速睁开眼睛，半推开何川，就要拿起船桨往那边递过去。

“等等。不能递船桨。”

何川喝止了谢屿鹿的行为，“否则对方会把你也拉下去的。先扔救生衣。”

他把船舱橙红色的救生衣扔到呼救者身边。

抄起船桨往对方所在的方向划过去：“把船扶住。我们把你带到岸上。”

在危急时刻，何川展示出了镇静的心理素质与超强的执行能力。

完全看不出是那个说到接吻都会害羞脸红的男生。

呼救者很快在他的安抚下接住救生衣，抱住船沿，被拉上岸边。

等到对方把搭在脸上的一头乱发拨开。

何川才赫然发现，这位从湖心亭失足跌落至镜湖的女士。

正是实验高中刚毕业不久的新教师。

也是他高二九班的班主任，语文组，桂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