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的车尽管已经到来。何川和谢屿鹿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直到暮色将至，华灯初上，两人才分别回家。

虽然在学姐的大人牵手方式面前，何川的小把戏不值一提。

但他至少提出了要变得更主动的想法，也第一次主动牵了学姐，算是一大进步。

回到家中。

平时何川是一个人住，即便是周末父母也不在家。

而在今天，他回到家的时候。

餐厅里的灯是亮着的。

桌上有刚刚做好的饭菜，饭桌前父亲的围裙还没有摘下来。

何川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似乎暴风雨前夜总是格外宁静。父亲只是问他，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食堂的饭菜还习不习惯。

有没有认识关系不错的同学之类的琐事。

何川一一回答。

他知道父亲特地赶过来一趟给他下厨，不是为了询问这些日常。

记得上次出现这副场景。

还是在大约十年前，父亲宣布自己的公司破产，资不抵债，将被拍卖。

当时何川还在上小学。

尽管彼时他已经读了远超同龄人的书籍，但也没理解，平时走到哪里都风风光光的父亲为何突然间，眼神就变得黯淡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因此而要分开一段时间。

这次的气氛跟上次大体相似，就连寒暄时候问的问题都近乎一致。

“不用担心，”

何川坐在桌前，“我这里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父亲点头，指着桌上的菜说，“多吃一点。”

然后就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的。

重新沉默下来。

这就是何川父子平时的相处方式。

比起唠叨，更多的是沉默。

两人之间虽然没什么话，但何川知道，父亲对他的关爱一直都在。

他记得清楚，即便在公司破产之后，家里经济情况最困难的那几年。

餐桌上也一直有他喜欢吃的炖牛肉。

今天桌上的菜色也是一样，非常丰盛，何川取过筷子先吃起来，因为吃起来就不用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接下来就可以快速切入正题了。

果然。当他吃起炖牛肉的时候，父亲带着微微的歉意开了腔。

说是让何川搬到新城区那边，跟他一起住。

他向何川解释道。

当时为了还债，这套地处老城区的房子，当年做过抵押贷款。

现在期限已到，房子虽然是留不住了。

但好在可以拿剩下的钱，在新城区相对便宜的地段那边置换一套。

简单来讲，之前何川因为家庭变故，是独立住在这套老房子里面的。但现在房子没了，只能搬家到新城区那边，跟父亲住在一起。

何川放下筷子。

迅速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搬家到新城区的话，是没办法凭借公共交通直达学校的。

必须通过校车来通勤。

也就是说。

要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跟学姐在同一个车站等车了。

而且新城区离学校很远。

通勤时间也相当长，就算是下了晚自习，想在社团里多呆一会也成了奢望。

他忽然发现自己跟谢屿鹿的连结竟然如此薄弱。

如果不能在车站偶遇，如果不能在社团约会，几乎就没有什么交集。

“我知道你平时独立生活惯了，再跟家长待在一起肯定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父亲这么说着。

这倒不是主要原因，关键问题是，要是一个人在老城区，一个人在新城区。

何川和谢屿鹿两人见面的时间就越发压缩。

简直如同异地恋一般。

这是刚刚才在主观能动性上迈出第一步的何川没办法很快接受的。

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搜索枯肠。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其实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要留在这间房子里，而是要留在老城区。

通过节省上学放学的通勤时间，来拓展跟谢屿鹿平时相处的时间。

留在老城区，自己家的房子肯定是住不了的。

那有没有可能去住别人家的房子呢？

租房！

何川马上得到了这个答案。

实验中学有很多高三党为了备考，会选择在学校附近租房，从而节约时间。

这是个好办法。

“嗯。所以关于搬家这件事情，你是什么想法呢？”

接着父亲的问话。

何川回答道：“再过一年马上升高三准备高考了，我想自己租一间房子来备考。”

父亲点了点头：“好啊。你今年也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应该支持你独立做出的每个决定，住在学校附近应该是会比较方便。我最近也关注下那边的房源信息。”

“没事，租房这边我会自己搞定的，”

何川打断父亲的话。他知道家里置换的房子刚刚付完首付，接下来每月的贷款本身已经是不小的压力。而实验高中附近由属于老城区的中心商业区，房租绝对不低。

如果因为他的一己私心，想要外出租房，因而给全家增加不必要的压力。

他也实在是过意不去。

父亲说：“你还在上学，就不用管这些事情了。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刚才不也说了吗，我已经成年了，”

何川道，“既然是成年人做的决定，我会为自己做的决定买单的。要是赚不到租房的钱，我就不会再提出去住的事情了。”

吃完饭的第二天是星期一。

何川请了个假，来到荒木动画工作室，以动画监督荒木哲哉姓氏命名的工作室。

他昨天晚上盘算了一下，可能让他赚到外快的机会。

很快就想到了这里。

记得当时舞台剧下来，荒木哲哉特地给他留了名片，说是元旦假期有空来找他。

尽管之前时间原因来不及细聊。

但至少证明，荒木作为工作室主理人对他的作品是感兴趣的。

或许他能在这里找到份兼职的工作机会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他想到的最简单直接的赚钱方式，就是到荒木工作室。

来当打工人。

乘公交来到工作室门口。

对门口保安说明了来意之后，对方把它领到了应聘的等候区。

说是让就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