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月末,今晚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几个黑影遮遮掩掩地爬进了西园的院墙。
朦胧的灯光下,看他们自以为很隐蔽地在花木间闪躲前行,暗处负责警戒的梁府卫士们,都颇为无语。
天底下如此执著于偷东西的皇帝,恐怕也是独此一家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久,他们便摸到了机关楼前,三人簇拥着一名腿脚微跛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阴影里,一名卫士长急忙奔进去禀报。
“梁校尉,那个……陛下他已经进去了。”
半躺在案前饮酒的梁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机关都关掉了吗?”
“他们刚进园子,就已经关掉啦。”
卫士长一脸表功的神情,谄媚地看着他。
“行,等过个两三刻钟,你就在外面弄点动静出来,把他们吓走,免得一直在里面瞎折腾。”
梁戟毫不在意,继续端起了手中的酒杯,他向来嗜酒如命,一顿不喝就丢魂落魄的。
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他亲自看着,大不了让陛下多拿些珍宝,反正将来都会连本带利的再拿回来的。
怎么算都不亏。
此时的刘志却在南顿侯府,今夜注定无眠,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正在接见一个人,一个对他们的计划至关重要的人,司隶校尉张彪。
要想拿下梁冀,光靠段熲的几百个人,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必须要有正规的兵马出动。
光是大将军府的卫士就有上千人,何况他还能随时调动执金吾,以及部分卫尉。
而张彪不仅是九卿之一朝廷重臣,其属下更有一千二百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武士。
他与光禄勋袁盱是挚友,数月之前,徐潢便通过袁盱联络上了张彪。
但刘志却是与他第一次正式接触。
“只要他们拿到证据,明日朝议之时,我会突然发难,公布梁贼的罪证,利用虎贲和羽林将他当场拿下。
还请张卿持节包围梁府,将其附逆一网打尽,拜托了。”
张彪肃然俯首,“陛下放心,臣当竭尽所能,务必尽除逆党。”
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企盼着盗门的好消息。
可苏小手此时却经历着生死危机,他们十分顺利地通过了机关楼的外围,对于里面的金银珠宝不屑一顾。
径直奔向核心区域,那里才是整个机关楼的关键,收藏着许多绝世珍宝。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这里的机关竟然全部关掉了,就像一座普通的仓库,随意地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但很可惜,在里面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假玉玺和书信的踪迹。
他拿出一份地图,用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照明,仔细地对照着。
“下面应该还有密室,梁府的重要东西都藏在那里,只是这份图纸上标得有些含糊,不能确定开启方式。”
来的四人都是盗门高手,其余三人包括胡拓全是苏小手的师叔辈,其中有人亦是精通机关术。
“郭师叔,就拜托你了。”
那郭师叔名郭尚,体态稍胖,正好装扮成唐衡的模样,闻言立刻点点头。
“我先看看。”
郭尚凝眉在大殿内看了一圈,此处有一块块整齐划一的青石砌成,除了一些陈列珍宝的架子,看起来别无他物。
“这是个八卦两仪阵,按先天小八卦乾坤排列,只要找到阵眼,必能打开密室。”
见他信心满满,几人都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此阵以七数为尊,每一正必有一反,变幻莫测,有化一为七之妙,需精通推衍之术,方能破局。”
郭尚手托司南,仔细地又观察了一遍,掐指飞快地运算着,一刻钟后,他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幸好他今日关闭了机关,这阵法不会再自动变换,否则一时半会我还难以破解。”
说罢带他们走到一片墙边,回头对另一人笑道:“齐师兄,你武功最好,听我口令挪动墙上的青石。”
“左三,推,右七,推……”
一连串的口令听得人头都大了,那齐师兄手上也毫不含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便听得嘎嘎声响起,地上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好啦,我们在这里守着,你们二人赶快下去。”
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苏小手不敢耽搁,与胡拓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里面亦是由青石砌成,面积并不大,长宽约两丈有余,放置着三排木架子,上面放置着不少东西。
二人一人一排争分夺秒地翻找起来,这里的各种文书非常多,有些重要的契约也在。
好在密室中并没有其他的机关,二人手脚飞快,尽量地不将原有的顺序打乱。
“找到了。”
忽然,苏小手惊喜地叫道,他手里举着个乌木漆盒,里面有几卷羊皮纸,看内容确实是西羌族长给梁冀的回信。
胡拓也笑着扬起手中的黄金盒子,“我也找到了假玉玺。”
“哈哈,太好了,大功告成,我们赶快回去复命吧,陛下只怕都等急了。”
终于不辱使命,完成了任务中最关键的一环,苏小手心中自然欣喜万分。
“走吧。”
胡拓也立刻走了过来,苏小手刚转身,忽然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急感,下意识地侧身跳开。
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寒光一闪,一柄锋利无匹的匕首已经插入了他的左肩,痛得他低呼一声。
若不是他第六感灵敏,此时恐怕已经被刺入了背心,殒命当场了。
可更让他骇然欲绝的是,此人正是师叔胡拓。
“胡师叔,你干什么?”
此时胡拓见一击不中,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狰狞无比,举起匕首又扑了过来。
“干什么?凭什么这天大的功劳要与你平分,凭什么你一个小辈,却凌驾于我这个师叔之上,凭什么?”
他如疯似狂地紧追不舍,誓要置苏小手于死地。
单论武艺,苏小手并不如他,但他轻身功夫超绝,在几排架子间腾挪闪躲,几次都堪堪躲过他的致命攻击。
他们的动静立刻惊动了上面的两人,“胡师弟,苏师侄,怎么回事?”
得不到回答,心知事情不妙,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三人合力之下,立即制服了胡拓,可马上又犯了难,现在他们要怎么出去?
总不能把胡拓丢在这里吧,少了一个人,那样梁戟肯定会生疑。
还是苏小手果断,“把他打晕,背出去,假装他受了伤。”
也只能这么办了,齐师兄立即举拳将他敲晕,甩在了背上。苏小手草草包扎了伤口,只要暂时看不出,混出去了再说。
几人原路返回,将密室的洞口复原,又顺手拿了几样珠宝,用羊皮口袋装着,掩人耳目。
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声询问,“楼里的机关怎么停了?赶快让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