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出了啥情况?”陆沪上在陈朝文接过弹匣后问道。
“报告陈队长,之前从目标镇上来了一个人,身上带着一把小手枪。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从他身上还搜出个小竹筒,里面估计是密信。”陈朝文停下脚步,侧身将缴获的竹筒递给陆沪上。
“哦?”陆沪上接过去后立刻蹲下,用蒙着毛巾的手电筒照亮,打开蜡封的竹筒,取出里面密信展开。
迅速看完后,陆沪上收起信,重新装入竹筒。陈朝文没有问什么内容,只是注意着陆沪上的神情变化,听他怎么说。
陆沪上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伸手拍了拍陈朝文的肩:“你立大功了,我们走!来了个日本人,陆军参谋本部情报部门的家伙,应该是桥本三郎。”
“桥本三郎?什么来头?”陈朝文听说自己立了大功,心中忒高兴,这都是跟着陆沪上陆队长的功劳。别的桥本桥末三郎四郎的都不重要,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在地下战线,跟对人很重要,陈朝文只想要是能继续跟着陆队长就好了,不怕今后翻不了身。
可惜陆队长已经调离,这番已是在赴任的路上。
“人呢,在哪里?不会埋了吧?”陆沪上想要再仔细搜查一下送信人的身上,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收获。
“在前面。没有陆队长的指示,埋他干啥?这家伙力气很大,不是本地人,外来的。”陈朝文继续在前带路。
“嗯。哥老会红帮义云堂、十七号站,悦来客栈,大地主潘石毅、许贵堂大表哥、桥本三郎……”陆沪上边走边在嘴里念叨,想要做个线索上的串联,然后扩张开去。
陈朝文对跑路送信人搜查得很彻底,陆沪上没再有什么发现和收获。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已经足够破获对方辛苦建立起来的这条地下隐秘暗线了。
整条线都会被起出清除干净。
“上马,去悦来客栈!”黑夜里陆沪上对着身边人一声令下。
蹄声嘚嘚,四骑在山沟里快速而行。接下来上了大道,一阵策马狂奔,几经速度变化,夜行小队终于抵达了一个镇上的隔河小村庄外围停下。
后半夜的天气奇寒,不过马匹汗流浃背,不断打着响鼻喷着热气。四人也都浑身热汗,骑马也是个辛苦活,不轻松。
村子里的狗叫声停止,陆沪上跟陈朝文在村外桥头附近等着,另外两名精干民兵进入村子后,很快带着两人出来了。他们都是陈朝文的手下民兵。
“镇上什么情况?”陆沪上向赶过来的民兵沉声问道。
“报告陆队长,人还在悦来客栈。一共四个,下午进镇后我们没有惊动自己人,按你的吩咐很低调行事。”留在这里监视的一人做了简单的汇报。
“那就好!”陆沪上彻底松了口气,将马鞭交给陈朝文,陈朝文再交给了手下的一个民兵。
关键的时刻到了!到底是活捉还是暗杀,陆沪上一路上有过思想上的纠结难断。不过这会儿他已经铁定下心,暗杀!绝不留对方看到明天的太阳。
悦来客栈陆沪上当然熟,那是一个地下情报站。旁边有个皮货铺,老板也是地下组织发展的线人。
目标人物所在的客栈就在桥的对面左边,陆沪上道:“再等半小时,刚才狗叫得厉害,可能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待会我跟陈队长过去,你们留在这里接应,注意守着桥头。”
“是!”陈朝文跟手下精干民兵都赶紧回答。
陆沪上抬头看了看夜空,繁星点点,霜风在河面上直呜呜吹响。
半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陆沪上却没有动静。他们转移到了一个废弃的羊圈里,躲避着河边寒风。
直到又过去了差不多半小时,陆沪上才沉声下令:“开始行动!”
负责直接行动的二人迅速现身桥头,快步过桥后陆沪上从桥头跳了下去河滩边,打算从客栈后面摸进。
陈朝文在客栈前面堵着。
刚才的狗叫声确实惊动了潜入这里执行任务的桥本三郎,作为这次日军情报部门的行动指挥官,得到截杀失败的消息后,桥本就一直在提心吊胆,知道肯定要出更大的事。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追踪来得那么快。
“通通的起来!”
原本和衣而卧枕戈待旦的桥本迅速翻身起床,从枕头下摸出手枪。但几人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动静,桥本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出错了,手下的也都打着哈欠,困倦得不行。
别说手下的,包括桥本都想接着再睡一觉,离天亮还早着呢。
一名在前面门外蹲守的袍哥低声打着哈欠,对同伴抱怨道:“巴地梭,狗日的桥本龟孙不得好死,把我们这样派出在外面吹风受冻,他自己在房间里倒暖和。”
“他方脑壳神经病,还说任务失败,大日本皇军的不给钱。他麻卖批的,听到个狗叫也疑神疑鬼,害得老子脚杆都蹲麻痹了,手杆也冷麻痹了,枪都快捏不住。”叫巴地梭的心中有气,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更绝对的上火。
就在桥本撤回戒备命令四人重新躺床上钻进被窝后,对此情况拿捏得死死的陆沪上才开始了行动。
陆沪上迅捷地翻入悦来客栈后院矮墙,从柴草堆边跳下,稳稳落地。二十响手枪还在腰间枪套里没有拔出来,还不到用它们的时候。
后院里摆着几个泔水桶和大水缸,陆沪上从中走过,悄无声息。对方人多,为了安全计,肯定在左边靠街楼上的大通间。
这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不过距离天亮还早,毕竟相对来说暗杀的事用不了多少时间。
陆沪上凝神专注,带着无比的警惕用心,在头脑清醒外身手还保持着异常灵活的该有水准。
悦来客栈这地方他估计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来了,以前倒不时三番五次地造访。
不过今夜,这里镇上的人也都绝不会知道他来过。
确认过周遭动静没有异常后,陆沪上平静了一下突变得亢奋的心情,再从墙边一口缸上借力踏上了后院矮墙,像敏捷的猴一样迅速爬上了二楼后廊。
站定后,陆沪上一动不动谛听了一下周围。目标人物就在身旁,一墙之隔,此时没有任何异常变化,整个客栈都还在沉睡之中。
陆沪上再有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右手迅速地拔出了二十响手枪在握。
侧身挨着墙过去到后门边,陆沪上左手拔出腰间别着的匕首,得要用这个插入门缝一点点地别开门栓,然后才能悄无声息地进屋。
正用匕首别着门栓,忽然屋内传出一声咳嗽,跟着传来另一人的梦中呓语:“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声音不高不低,清晰无比地传出入耳。
“自己人?”陆沪上心中猛烈一沉。
桥本三郎的身边有自己人,对方说的这是句暗语,是沉寂了五年多的蚁穴组织的暗语。
这是在十七号接待站时高佳丽的说法。
如今这暗语复活了,也就是说蚁穴中的一个潜伏特工复活了?陆沪上浑身像过电一样,激动,紧张。
没话说的,不管是否真假巧合,陆沪上立刻终止了行动。他很后怕,差点将里面的人全干掉,再有几秒就要成功进入室内。
到底是什么人在桥本三郎的身边?除了那俩成功潜逃到此的袍哥,另一人的身份就显得分外神秘了。可惜陆沪上没有亲眼所见,等会得陈朝文和他的人详细描述一遍。
“是个高人,绝对的高人!居然能得知外面有人想要进行暗杀活动。”陆沪上在跟陈朝文成功撤离到桥这头时,心中庆幸不已。
终于有了蚁穴组织的人存在了,复活了一次,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