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畅觉得自己这反应纯属是条件反射。

毕竟家里头是经营饭店的，除了菜肴以外酒水饮料也需要准。在厨房里头忙碌的徐塘先生总是会把采购酒水饮料的任务交给徐畅，是以一看到班长发出的消息，徐畅就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妈，我早点出门了，跟同学一起去买些啤酒饮料。”

“去吧。钱带够了吗？”

“带够了。”

同学会其实还是挺难组织的，尤其是这种大型的同学会。

原本一个教室里头嬉笑打闹的同学们在高考过后各自奔赴天南海北追逐自己的人生，虽然理论上寒暑假还有时间见面。但难保有人放假晚开学早，亦或是留在某个城市实习打工，又或者是跟随父母出去旅游。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合群的同学，自从毕业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次能够聚齐二十多个同学，徐畅其实还挺意外的。

有酒楼的地方就会有酒水饮料生意，这是毋庸置疑的，沿江的这一带更是酒楼的聚集地。在离徐畅家不远处就有一个酒水饮料批发市场，平日里自家都是从这里进货的。

是以，在徐畅的带领下，几个人轻车熟路地完成了酒水饮料的采购。等到搬着东西到达海鲜大排档时，包厢里头已经零零散散地来了几个人了。

“哟，居然到的这么早？”

“那当然的，哪能让班长大人等我们啊。”

虽然是海鲜大排档，但针对这种十几人桌的酒席也会有些讲究。十个色彩纷呈的冷盘早已摆在了桌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勾动着人们的鼻尖。好在提前送来了聊天必备神器瓜子和花生，徐畅抓了一把，就寻了个位置坐下。

在他身边的是高中好基友兼室友，王旭林。

“老王，最近混得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啊，期末考试总共背了8本书，实在是令人头秃。”

老王是某985高校医学院的学生，至于为什么会从事医生这个行业，除了个人兴趣爱好以外，更多的是因为他生在医学世家。但比较有意思的是，老王的父亲是西医，而母亲是中医。

当时关于高考志愿究竟是学中医还是学西医，夫妻俩差点打了一架。

不过这事最后还是老王自己拍的板，比起坐在小房间里头老神在在地给病人把脉抓药，王旭林还是更喜欢穿着白大褂手持手术刀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白色医院走廊里头穿梭。就因为这事，老王他妈整整一个月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直到后来老王保证，如果自己以后生了个大胖儿子，一定把他送去学习中医，从小到大都接受系统的中医文化熏陶，母亲才兴高采烈地去厨房烧菜去了。老王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反正这女朋友在哪都还不知道呢，卖掉未来的儿子就卖掉吧。

“你这学医确实是，课多得停不下来。我这边课程量已经开始慢慢减少了，下学期只有两门课，等到大四那就没有课了。”

“呵呵，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一口一个瓜子，而后又是一口一颗花生。桌上的菜肴在徐畅眼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伸出去的手却只能强行转个弯，抓住属于自己的杯子。

空守美食而不能享用可真是难熬。

逐渐地，到场的同学越来越多，聊天的话题早就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在班长大人有意识地操控之下，努力维持着每一桌阴阳平衡的状态。不过终究还是到场的男生更多一些，现场逐渐变成了一场关于女生的博弈。

“xxx，坐这桌啊！坐那桌有什么意思？”

“诶xxx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坐这边吧。”

“过来两个女生呗，这一桌都是大老爷们吃饭有什么意思？”

在徐畅消化完早饭的所有蒸饺之后，饿得前胸贴后背之前，所有人终于到场了。迟到的人自然是自罚一杯才能入座，一群人跟着在一旁叫好。服务员见此也通知了一番后厨，是时候上菜了。

“来来来，大家先走一杯啊！”

“走一杯走一杯！”

徐畅并不是贪杯的人。只不过自从毕业酒会上整个班级喝了好几箱的酒，不少人醉醺醺地躺在酒店包厢冰凉的地板上说着胡话，之后的同学聚会喝酒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这大概是一种独特的仪式感，通过毕业酒会的洗礼宣布自己的青春已经结束，顺便也宣布一下自己终于成人。

“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酒杯之间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深红色的葡萄酒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头晃荡着，就像是徐畅此刻愉悦的心情一样，几乎要满溢出来。一杯酒正式下肚，也算是为同学聚会拉开了序幕。

这时候，热气腾腾的主食也端上来了。

这家店的招牌主食是砂锅鱼头泡饭。揭开砂锅上方的盖子，蒸腾着的热气裹挟着香气迅速席卷了整个包厢。在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浓郁汤汁里头，巨大的鱼头正平躺在砂锅正中央，就像一个胜利的王者一样，周围簇拥着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在另一边的砂锅里头，晶莹剔透粒粒分明的喷香白米饭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锅了。将米饭舀至碗中，再浇上一勺透着鲜味的浓郁汤汁，用筷子夹了一块吸饱汤汁的鱼肉放在米饭之上，旁边再搁上一块极富弹性的豆腐。

实在是又鲜又香。

毕竟在同学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些形象，徐畅尽力地克制着自己进食的速度，却依旧比坐在同一张桌上的同学要快了许多。等到第二碗鲜香无比的鱼头泡饭下肚之时，右手边的伍晗才刚刚吃完一碗。

“老徐啊，咱们这才一个月没见，你看上又胖了不少啊。”

伍晗是隔壁寝室的男同学，在高中时期和徐畅也不是很熟。不过伍晗在帝都林业大学攻读园林设计专业，再加上还有两个在帝都上学的女生，帝都F4隔三岔五也会聚上一次。同学情谊倒是在远离家乡的帝都加深了不少。

“五阿哥，也没见你瘦啊，找到你的小燕子了吗？”

伍姓并不是一种常见的姓氏，徐畅从小到大也就认识这么一个。再加上这家伙长得浓眉大眼，头发向来都是寸头处理，和电视剧里头的五阿哥永琪倒是颇有几分相似，是以在同学之中获得了一个五阿哥的称号。

“不急不急，像我这种醉心学术的人，女朋友什么的可以往后放一放。”

“哟，说来听听，这学期期末考上90了吗？”

“欸，你之前来过这家大排档吗？我跟你说，这家店的牡蛎煎蛋可好吃了，新鲜的牡蛎又肥嫩又带着一点微微的咸味，和滑嫩可口的鸡蛋搭配在一起简直就是美妙极了。你是不是夹不到？我来帮你！”

话音刚落，一大块还冒腾着热气的牡蛎煎蛋就落在了徐畅的碗里，徐畅也就笑嘻嘻地看着伍晗生硬地转移话题。以他对这个家伙的了解，能上70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看在这一只牡蛎的份上，就放过这个话题吧。

轻轻一咬，一拉，一吞，鲜美的牡蛎就顺势滑入胃中。

牡蛎，又称为“海里的牛奶”，因为其富含大量蛋白质和人体所缺的锌而获得了美容圣品的头衔。这一个下肚徐畅也有些吃出味道来了，趁着这一盘菜还摆在自己面前，又眼疾手快地夹了一个。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这次开学还挺晚的，好像是农历二十几吧。”

“是吗？那看来我们要错过了，我大概正月十八就会回学校。”

徐畅拿起一根串在竹签上的盐焗虾，三口两口就剥去了被烘烤得很脆的虾壳。同水里头煮出来的虾不同，烘烤过后的虾肉口感更加紧实，鲜嫩的虾肉在盐分和椒盐的刺激下愈发鲜美，吃起来似乎还能感觉到火苗留下的痕迹。

一口一串虾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这么早回学校干什么？怎么，难道有小学妹在学校等你？”

“那你想多了，师妹是属于师弟的。上学期找了个实习，这学期还准备接着做，太晚回去了不好。”

“哎哟大佬求带！不如给我介绍个位置呗，我也去弄个实习赚点零花钱花花。”

“哪儿凉快上哪儿去！你这帮别人画画赚钱还不好啊，甚至连门都不用出。”

“那不是只赚钱又拿不到实习经历嘛……”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餐桌，在打开胃口的同时，大家也纷纷打开了话匣子。女孩子们三三两两扎堆悄悄聊着八卦，或者是分享自己的情感经历。坐在旁边的男孩子悄悄地竖起耳朵，却什么都没有听清。

包厢里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