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姬退场。
殿内响起突兀的大笑声。
“撞得好,撞得好!牙,牙,你们看她牙没了,哈哈哈哈哈哈。”这拍手叫好的正是头戴累金丝镶宝珠头冠的万俟佑实,看来他头伤已好,如此精神矍铄。
瑄祯帝眼一瞪,厉声道:“太子,皇妹受伤你非但不担忧反而喝彩,你母后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见瑄祯帝愠色已生,万俟佑实眼神躲避、缩了缩肩膀,躲到皇后身后。
皇后起身稍稍侧身将万俟佑实护挡住了,指着内阁方向冲宫人们大吼:“狗奴才,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抱公主下去给太医瞧瞧,堵在这里做什么?!”这个气是冲瑄祯帝的,但不能发在瑄祯帝身上。
容贵妃推开身边的宫人,一句:“我来抱。”搂起不羡跟着宫人们就往内阁里走。
其实不羡也就刚刚撞的那下疼,牙都掉了,自然没什么感觉了,不过有点漏风,还有掉牙的那块牙肉舔上去酸酸的,感觉很奇妙。
进了内阁,不待太医上前,不羡接过容贵妃递过来的水,灌了一大口,含了两分钟,又咕噜咕噜两下吐到了口盂中。
吐完后,不羡龇着牙,呼滋呼滋吹着气说:“母妃,看看。”
容贵妃关切问道:“羡儿,疼不疼?”
不羡嘬了口缺牙处,又嘬出两口血水,又招手要了水来,灌上一口咕噜咕噜吐出来。又说:“母妃,我今日七岁了。这几日晨起,我摸着这两颗牙就有些松动了。”
容贵妃一拍脑门:“是啊,男八月生齿、八岁而龀,女七月生齿、七岁而龀。不羡已是龆龄了,”后又将不羡揽入怀里,喃喃道,“我的羡儿已经有七岁了,这么快,我的羡儿就长这么大了……”
不羡不解她这番举动,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说道:“母妃,我们快快回殿上吧,六皇叔和牧言弟弟此时定是惶恐不安。”
容贵妃点头答应。
于是,宫人们又簇拥着容贵妃和不羡公主回到了宴席之上。
不羡松开了容贵妃的手,大大方方上前向瑄祯帝和皇后行礼,又向永乐王行礼道:“近来晨起,我便觉有两颗牙已松动,还有些酸痛。刚刚母妃又告诉我,男八月生齿、八岁而龀,女七月生齿、七岁而龀。我今日生辰正是七岁,已属龆龄。所以我应当谢过六皇叔,谢过牧言弟弟的铁头功助我一臂之力,除了这俩当门将。”说完还冲众人咧嘴一笑,嘴里缺了两颗大牙,像开了一张门,俏皮灵动模样逗得众人哄堂大笑,连带着皇后和太子。
不羡转了一圈给众人展示自己的缺齿,唯见一人未展露笑颜,那人满脸愁容心事重重的呆坐着,毫无反应。
不羡疑惑顿生,这萧美人近来种种属实异常。倒不是她不笑才怪异,别说她不笑就是她瞪着眼睛仇视不羡都是合理的。但她的反应明显是在苦思他事。联系她近来频频登门平就宫,这才让不羡察觉怪异。…
永乐王又站起身来:“公主,牧言今年九岁,年长您两岁,论理论辈您应当唤他一声哥哥。”
“是吗?牧言哥哥好,请受不羡一拜。”不羡躬身鞠手行礼。
“那这礼是我送过去?”永乐王又问。
不羡又是漏齿一笑:“自然是由牧言哥哥送给我了。”
逗得万俟牧言俏脸红霞飞,眼神躲闪的捧着木匣子走到殿中央来。不羡双手接过木匣子,微微颔首。
不羡捧了木匣子回到座上,永乐王又问她:“公主是不喜欢吗?也不瞧瞧里面是什么。”
不羡以为当面拆礼物会不会不太礼貌,而且还容易引发送礼之间的攀比心理。
既然这永乐王都这么说了,不看白不看。
不羡打开匣子一看,居然是一把异域风情的嵌宝石花纹匕首。十分精美巧致,拿在手里又轻巧又称手,拔出一看,刀刃闪着寒芒,想来是非常锋利的。
皇后一瞥,略有不满:“永乐王这是何意,送一个七岁小娃利刃,难保她伤人伤己”
永乐王见不羡将匕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痴迷不已。解释道:“两年去,我去拂林拜见拂林国国主,临行前拂林国国主就送了这把匕首给我,说这是帕特丽夏公主年幼时最心爱之物,他让我转交给不羡公主,说拂林国在远方守护着公主,永远都是您与容贵妃的坚实后盾。”
这帕特丽夏公主就是不羡的外祖母了。
不羡一听,好家伙,拂林国这操作不赤裸裸的在跟皇后宣告这俩妞,我罩的,你动一个试试。
不羡最怕的就是皇后的逆反心理了试试就试试。想到这,不羡又忙将匕首放回了匣子中。
这时,非善茬的皇后说话了:“金银珠宝皇上都赏了个遍,永乐王又送来了拂林国的利刃。臣妾苦思冥想该送什么生辰贺礼给不羡公主,宫人提醒臣妾送最实用之物给公主就行。所以臣妾略备薄礼。”说着,宫人送上来一个檀木雕花点漆长匣子放在不羡面前。
不羡这回不客气了,打开匣子一看,是一条蝶贝鱼牌南珠长流苏节步,南珠润泽,节步华丽。
看的不羡少女心泛滥,眼睛冒着粉色爱心小泡泡。这条节步真是太太太精美太令人赏心悦目了,这皇后真是下了血本了。
“节步原是男子佩戴居多,寓意品格如玉般温润,表彰君子德行。现我朝也有许多贵女佩戴。这条蝶贝鱼牌南珠长流苏节步,行走间有伶叮之声。步子轻盈有度坠饰碰撞则悦耳,若是步伐过急就是刺耳了。”皇后恰到好处的解释,犹如一盆凉水将不羡浇了个透。
不羡心想,好家伙,不就是说我没有淑女风范,提醒我行为要时刻端庄嘛。
不羡手一挥,走上前向皇后行跪拜礼,叩谢:“谢母后赏赐,谢母后提点,儿臣定当谨遵母后教导。如此大礼,儿臣受之有愧,就让不羡回母后一礼吧。”…
皇后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眼睛轻眯:“哦,什么礼?”
不羡微笑道:“母后宫中金碧辉煌,最是奢华,送金银首饰给母后,应该也是不入母后的眼的。儿臣近来勤练书法,就让儿臣写一帖诗给母后?”
皇后点头:“好。”
于是不羡纸笔写下: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写完让宫人们呈给皇后,皇后接过一看,先是面色阴沉继而勃然大怒:“孽障,你这事何意,你居然出恶言辱骂本宫。”
皇后气急败坏,歘歘歘几下,将诗帖撕得粉碎,扔向不羡。
不羡眼含莹泪问:“这是皇祖母教我的诗,说是警醒为官者要清正为民,不然就会受万民唾弃。我以为母后家族世代清廉,最配得上这首诗词了,怎么,母后,是我做错了么?”她声如受伤小狐,眼神无辜,泫然欲泣,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童模样。
瑄祯帝怒目圆睁扫了一眼皇后:“她还是个孩子,皇后你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哽住,一腔怒火无处散,只能极力压制,感觉她分分钟就要爆炸了。好家伙,直接给皇后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