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背背篓,拿着小镰刀就出门往后山去了。一两个时辰未归。
万俟牧言开始还守在屋里头,听杨娟有一茬没一茬的与萧衡唠嗑。渐渐地他便坐不住了,面色凝重的站起来身,来到屋外,抬眼望着乌云密布的半空。
快到傍晚时分,忽然乌云滚滚,天空无端暗下半边,接着一道炸雷从远处响起,豆大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暴雨哗啦哗啦的,好似倒水一般瞬间浇湿了地面。
看着外头雨水如注,万俟牧言想也不想就往雨里冲,杨娟都没来得及去拉住她。
她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感叹道:“我男人及他一根手指头,我哪怕守一辈子寡也无憾了。”
转头又看了眼趴在床板的萧爷爷,才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已然酣睡。
这一家子人实在是奇怪,爷爷不像爷爷,孙女不像孙女,哥哥不像哥哥。好在几人言行举止倒也有礼,兄妹俩又是谪仙般的人物。实在是害怕不起来。
片刻,两个身影从雨中跑回来,杨娟忙撑着油伞去接他俩,谁料那哥哥竟然越过了她,拉着那妹妹径直就钻回了屋檐下。杨娟接了个寂寞,只得悻悻然回屋里来。
“姑娘你”杨娟看着长歌全身湿透了,支吾道。
雨水溅得长歌两边脸上都是水珠,像一丝都不显她狼狈,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万俟牧言一怔,便不敢多看,转头向着别处。
“还好,没白跑,找到了一两种草药,布条烤好了吗?”长歌擦着雨水道。
杨娟刚要回她话,她却被万俟牧言一把拉进屋里,坐到火边:“冷不冷?”
长歌摇摇头:“我跑了好远的山路,哪里冷,我现在浑身都冒着热气。”
“姑娘,屋里可能熬姜汤?”他转头望向怔在门口的杨娟问。
杨娟恍然回过来神来:“哦,有有有,还有红糖呢。”正巧她前两天才来了葵水,就去镇上称了几两红糖回来,红糖还没有吃完。
“那有劳姑娘帮忙熬一碗姜汤来了。”万俟牧言拱手作揖道。
杨娟摆摆手,尬笑走进去:“好说好说,只是我看姑娘”
“长歌,姐姐我叫长歌。”长歌转过身回答。
杨娟点点头,笑对她说:“我看长歌这一身湿漉漉的,最好还是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再喝姜汤才好。”
长歌看了眼万俟牧言,指着他道:“姐姐,那他呢,他也湿透了。”
“我男人衣服他应该是可以穿的,只是我男人个头不及他高大,可能会有些紧,得要改改。”杨娟盯着万俟牧言上下打量了,似要将他的衣服看穿了。
万俟牧言略略一顿:“我没事。”
“哪里没事,你先去洗洗,换下来干净衣裳,我给萧爷爷敷上了草药,再去洗澡,你到时帮我多烧些水,我可要好好泡泡。”说着长歌就推搡着他往外走,不由他分说。
万俟牧言只得拗不过她,只得乖乖照办。
长歌采来的是管南香根和果上叶,将这两种草药洗净了,捣碎了,在敷在伤口处,有止痛消炎的作用。给他喝的药她就不敢配了,是药三分毒,这药的剂量至关重要,万一没配好,这伤好不了不说,说不定这萧衡就一命呜呼了。萧衡对永乐父子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他还是金吾卫大将军。
想来这一天一夜折腾的萧衡够呛,他趴着睡得口水四溢,任由长歌在他背上操作,一声也不哼。
敷药完,长歌拿着剩下的草药放到屋外晾着。看到一身粗布麻衣的万俟牧言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长歌不禁暗暗叹道:这男人的身材比例真是好,披个麻布袋也是好看的。
杨娟满面晕红的跟过来来:“这衣裳我家男人穿着大了许多,没想到公子穿着正适合。”
万俟牧言见长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嘴角挑起一丝笑看着她:“怎么了?”
长歌这才回神:“哦,没什么,我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是吗?”他轻轻地问,经长歌这样一说,他突然一下觉得这衣服也不那么扎人了,不那么粗糙了。
“是啊,好看的,你穿什么样都好看。”长歌再次表示肯定。
他的笑意更深了,转过头和颜悦色的对杨娟道:“有劳姑娘带长歌去沐浴更衣,明儿个一早我门去镇上采办些吃的用的回来,我来付银子。”
杨娟一晃神,啊,他居然对我笑了,这是他头一回对我笑,他笑起来竟这样好看
“姐姐!姐姐!姐姐”长歌唤了她好几声,才将她从游离状态中唤回来。
“啊,你说什么?”她懵然道。
“姐姐,水可烧好了?我自己去提。”长歌又问。
杨娟双手直摆:“哪里还用你自己去提,公子已经帮你全准备好了,你只要舒舒服服去泡澡就好了。”她笑起来。
哇塞,他好体贴入微啊。长歌慨叹,这点比骆沅朗可真不知道好哪里去了,亏得他还是永乐世子,从小就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竟这样周到细致。
“我领着你去吧。”杨娟温声道。
“好。”长歌便随她而去。
长歌蜷缩在浴桶,屋内雾气氤氲。杨娟拿了衣服进屋里来,她放下衣服又转身去拿干净的帕子准备给长歌擦净头发。
长歌推辞道:“姐姐,你放着,等会儿我自己来。”
杨娟微微一笑:“我来吧,也没什么事。”
“姐姐,你婆婆就是你母亲呢?”长歌问。
“刚刚喝了一碗白粥,又吃了药睡去了。”杨娟轻轻地答,手下轻轻的给长歌擦拭起头发来。
“你婆婆卧床多久了?”
她手下一顿,叹息道:“半年了,她腿脚早就不好了,半年前又被人打了两棍子,打断了骨头。送到医馆治好了,但是脚还是不能落地,落地就钻心的疼。”
“伤筋动骨一百天,年纪大恢复慢也是正常的,你不用心焦。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长歌问道。
“家里有小叔子,参军去了。”
“就等于就你们娘俩了?那你们不怕被人欺负了去?”想想不被欺负也是不可能的,要是不被欺负这里怎么会这样破落。当时万俟牧言选了这处屋子还以为这地儿是别人废弃了的屋子。
她摇摇头:“我们原本的家宅被人霸占了去,被赶到这山脚下来了。”
“婆婆的脚就是那个时候被打断的吗?”长歌问。
“母亲是看我被人欺负了,过来帮忙,才被打断的。”她声音略有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