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走的距离长了,跟的人多了,就成了大路。
“赵哥,你就把我收了吧,求求你了。”唐建设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粘在赵长天身边,赶都赶不走。
“不是我不肯收,是你真的不适合做科研。”从哈伦贝尔回来,唐建设就开始天天翘班待在他的办公室,虽然已经是11月份,但被一个大男人这样相差十公分距离贴着,赵长天全身都发毛。
“我不管,反正我再也不会去杀猪了,搞得我全身上下都是猪味,女人见了回头就跑,时间长了都快变成公猪了。你不收我,我就天天跟着你,吃饭睡觉上厕所……”
赵长天嘀笑皆非。唐建设是他从小到大的死党,从光屁股开始两人就在一起混,一起做坏事,前世赵长天去湘大读书后,唐建设就离开肉联厂去了广州。
那时流行下海热,唐建设头脑精明,嘴皮子利索,去广州后简直是如鱼得水,一路从销售做起,一直做到总监、区域经理,后来自己创业开公司,混得春风得意。
有一年春节,赵长天因为试验走不开没有回家过年,一个人待在实验室孤零零的吃饺子,唐建设冒着满天风雪开车过来请他吃饭,还送了一大堆东西。
当时赵长天挺感动,谁知唐建设下一句话就是,读书有个鸡毛用,我手下好多个小学毕业的都成百万富翁了,你不就是缺论文毕业吗?老子用钱买他十篇八篇的,你立马就能毕业,毕了业跟我去混,一两年啥都有了。读读读,都读了多少年,再读人都傻了。
这样精明能干的唐建设却倒在了股票场中。他误信小道消息,把全部身家压在几个股票上,最后股市崩盘,唐建设欠了一屁股债。一个凄风苦雨的早上,他给赵长天打了个电话,让帮忙照顾老婆孩子,然后纵身一跃,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后来,赵长天认了唐建设的女儿做干女儿,将她抚养成人,看她出嫁、生儿育女,算是代替唐建设履行了父亲的责任。
“喂喂,我说话你听到了吗?”唐建设看赵长天忽然走神,干脆爬到办公桌上,冲着他耳朵大吼。
“听到了,听到了。”赵长天若有所思的看着唐建设,忽然有了个主意。
“建设,我这不收你,你去这个地方吧。”赵长天把华夏地图拿出来在桌面摊开,用钢笔在西安画了一个圈。
西安杨生制药,1985年10月由华西省医药总公司、湘南省汉江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华夏医药工业公司、华夏对外贸易总公司与比利时杨生制药合资成立,是第一个引入医药代表制度的企业,培养了华夏医药行业最早的一批职业经理人,被称为医药行业的“黄埔军校”。
与后世臭名远扬的医药代表不同,**十年代是医药代表的黄金年代。外企的医药代表进入中国市场,首先充当了中国医疗系统培训和知识更新的桥梁。他们去医院主要是传递产品的核心信息,改变医生的处方习惯,收集医生对自己所负责品种的信息反馈,病例收集,除此之外,还会跟医生沟通这个疾病领域的最新进展和研究,赞助组织各种专业领域的学术会议。
当时医药代表到医院,会受到院方张灯结彩的欢迎,有些医药代表到某个城市,会有几个医院的院长联合请医药代表吃饭,请他们到自己的医院参观。
医药代表的收入也非常可观,在普通医生薪酬只有不到一百块的时候,医药代表的起步工资至少四百以上。
赵长天认为,唐建设非常适合医药代表这个职位。不过,西安杨生招聘医药代表的条件非常苛刻,必须是有临床经验的医生或者是专业的从业人员,能够无障碍阅读医学文献,和一线医生进行专业沟通。
很显然,初中毕业生唐建设缺乏医学背景和常识,不过没关系,棍棒底下出人才,把唐建设送到王泽平那里密集培训一年,然后再搞个从业证明,估计就差不多了。
可怜的唐建设还不知道他的未来已经被规划好,只是疑惑的问道:“为啥去那里?”
赵长天道:“因为我和里面一个叫庄祥新的人有仇,想派你去当卧底,了解他们的核心理念、培训体系和经营策略,你跟着他好好学,然后帮我搞垮他们。”
这当然是假话,真实的意图是他要学习西安杨生先进的管理方式和医药代表的培训体系,将来打造属于自己的雄鹰团队,而庄祥新被称为“教父”,他带出的人手后来支撑起华夏医药业的半边天。
唐建设双眼立刻放出精光,太刺激了,想想就带劲,比杀猪好玩多了,他立刻就同意了。
“不过,在这之前,你还要先培训一下,免得什么都不懂,露馅就遭了。”赵长天拍拍他的肩膀道:“培训期间,工资每月50块,住宿伙食全包,但喝酒泡女人自己掏。记住,懂得越多,装得越像,庄祥新位高权重,你是我报仇的所有指望,千万别中途放弃,让我失望,一切看你的演技了。”
乐得屁颠屁颠的唐建设飞快的跑出去,他恨不得马上辞职。可怜他万万没有预计到,在接下来的一年间,他无数次惨遭蹂躏,背书背资料背得头晕眼花口吐鲜血,心里堆积的怨念简直能直达天庭。
不过,在赵长天的精神鼓励下,以及怀着为兄弟报仇的强大信念,唐建设最终还是坚持下来,顺利进入了西安杨生。他在杨生公司学到的一切,为未来赵长天生物帝国的发展壮大立下了无可替代的汗马功劳。
好不容易忽悠走了唐建设,赵长天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仔细浏览。信是前几天到的,《science》和《nature》来信告知赵长天的PCR论文审稿已经结束,请小修后立刻返回,预计会在12月和明年1月发表。
另外一封来自华夏知识产权局,通知他专利申请已经受理并在审核当中,若有进一步消息会及时通知。
国际专利申请(PCT)则有点麻烦,赵长天花了不少钱找了一个在华夏的老外帮忙,但目前还没有一点动静,那个老外说已经在华夏专利局备案并把文件送到了美国,估计还在审核当中。
风从窗外吹进,天气有点凉了。明天是周日,赵长天打了个电话让姐姐赵随云回家,说从哈伦贝尔带了些奶酪和牛奶,让她回家来拿。
赵随云答应了,繁昌制药厂效益不好,周日不用加班,最近有谣言说厂子可能会倒闭,到处人心惶惶,她心里乱得很,又不能跟别人说,不如回家问父母拿个主意。
跟她一起回家的是女助理工程师朱果琼,34岁,前两年刚离婚,父母已经去世,放假无处可去,赵随云便邀请她一起回家。
朱果琼长得浓眉大眼,非常精神,头发烫成蓬松的样式,穿着红色呢子大衣,脖子上系着条花色丝巾,一露面就把赵长天惊呆了。
“看什么呀,姐姐有这么好看嘛?”朱果琼打趣道。
赵长天道:“不,与外貌无关,朱姐霸气外漏,简直是一声惊雷动九州,把我的整个灵魂都唤醒了。”
朱果琼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赵随云默默的捂住脸,不忍直视,她这个弟弟是越来越过分了,连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都不放过。
其实赵长天书说的是真心话,朱果琼,华夏医药行业喊出“承包企业”第一声的女人,在八十年代的华夏如同惊雷一般引起了全天下的震动。
路,从朱果琼开始,剑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