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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悄悄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赵长天从地上爬起，活动活动筋骨，拉开窗帘，阳光跃入，满室生辉。

“起来了。”他冲着床上的大型物体喊道。

那物体被毯子裹着，缩成一团毛球，听到声音，不情不愿的舒展开来。

“今天回伦敦找你哥。”赵长天说道。

“找他干嘛，你不应该立刻把资料发给报纸或者电视台吗？让他们曝光这个可怕的学院，拯救那些孩子们。”江笑颜打着哈欠起来，昨晚累了一夜，被噩梦惊醒，然后又被呼噜声吵了一夜，她现在脑袋还是僵硬的。

虽然她头发乱得像狗窝，表情呆滞、双目无神，看起来仍然像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赵长天重生前，女儿都四十多了，能当江笑颜她妈，对着这样的一朵鲜花，他看看就算了，没有摘取的n。恋童癖啥的，有点变态。

“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他说道。

伦敦，江牧华律师事务所。

江牧华把带子倒来倒去看了两遍，啪的关上。

当律师，看多了各种丑陋的案例。表面恩爱的夫妻，暗中算计，转移财产，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谈笑风生的好朋友，转过身毫不留情的插刀为了利益，不惜撒谎造假、出卖乃至牺牲别人的性命

即使如此，他仍然被深深震惊，因为涉及到儿子的缘故，更是说不出的后怕。

“做得很好，”他说道，“可以考虑联系记者，直接发出去。”

赵长天摇头：“现在不行，鹰国女王正在访华，估计记者会有顾虑，闹得太大，怕影响国家形象，不一定敢发。”

江牧华赞许的点头，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不过是刚上大一的新生，胆大又思维缜密，实在难得。

“没错，我们要考虑好出手的时机，要一发即中，引起全鹰国的关注，将那所学院直接击溃，不留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时间。”江牧华沉吟了一会：“目前手头的证据已经足够，但还需要补充一些细节，比如学院所有教师的资料、学生的名单和疾病史”

“尤其是已经被感染生病的孩子，去向和生存现状，”赵长天接口道：“我们已经去看过其中四个，当时只拍了几张照片，做了些记录，但有必要再去一趟，拍点视频更有震撼效果。”

“对，还有殡仪馆，到底已经干了多少年的勾当？从何时开始的？抽取了多少具尸体的血液？”

“最好能找机构，暗中调查崔洛迩学院的账目，看看历年的社会捐款到底用到哪里？能不能和医疗支出相对应？”

“还有学院教师的银行存款、名下房地产和收入情况”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两人相视而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这些我会立刻找人去做，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建议，你现在就和笑颜回国。这里是鹰国，一旦新闻发布，以那些狗仔的灵敏嗅觉，只怕会查到你身上，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江牧华从抽屉拿出两张机票，“票我早已买好，你先回国避避风头，这样一所有着光辉形象学院的坍塌，恐怕会引起小范围的震动。”

“恐怕不止，我觉得，有必要找一家有资质的公司或者实验室鉴定格陵兰制药公司的药品。”

江牧华变了脸色：“你觉得你真的认为这家公司的凝血因子会有问题？”

“不止是这家公司，我建议将市面上出售的所有鹰国大型制药公司的凝血因子抽样买回来进行检测，并追查原料血浆的来源。”

赵长天沉声道：“几年前，鹰国血液协会和卫生组织就接到过血友病人感染艾滋和肝炎的报道，却置若罔闻，欺瞒大众，继续让公司销售以米国进口血浆为原料非热加工的因子。即使没有崔洛迩学院，大家一样有感染的风险！”

“还有牛津的血友病研究中心，有大量的资料证明血液被污染却密而不发，甚至用病人用试验，看多少剂量会引起发病”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江牧华站起来，俯瞰窗外的风景。

他的事务所在伦敦的黄金地段，著名的特拉法尔加广场附近贝加大厦第九层，远远能看到广场大型的水池和喷泉，美丽的建筑和精美的历史雕塑作品。

纳尔逊将军纪念柱高高矗立，全部由达特穆尔花岗岩垒砌，铜像柱底四周是四只威坐的巨型雄狮塑像，底座上的四座青铜浮雕是由缴获的法国n融化雕刻而成，讲述他生平所指挥的四场著名战役的故事。

105年10月21日，计划进攻鹰国本土的拿破仑率领法国和西班牙联合舰队，与鹰军在西班牙特拉法加角的外海展开决战，结果法西联军惨败，但鹰国主帅纳尔逊中将在战役中阵亡。为纪念这次战役的胜利，政府特立此纪念碑以彰显其功绩，并将每年的10月21日定位纳尔逊将军牺牲纪念日。

战争的本质是征服和自由的对抗，是为了保护要保护的人，让他们能更好的生活。

如果这件事追查到底，会引起怎样的动荡？恐怕不止是鹰国，乃至全球的血液行业都会大洗牌，而后果江牧华不敢再想下去。

“不然，巴伦怎么办？像巴伦一样的孩子怎么办？”赵长天和他肩并肩站在窗口。他前世来过伦敦，也到过特拉法尔加广场。

江牧华长久的沉默。

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中凝成雕像，良久，江牧华对他伸出了手：“尽力而为。”

“好。”赵长天回握。

“我是为了儿子，你为了什么？”

“为了新鲜又干净的血液，”赵长天侧头微笑：“其实，我是个吸血鬼”

江牧华：“”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赵长天讲冷笑话的本领。

吸血鬼的传说在鹰国流传已久，据说是高贵的欧洲王室后裔，鹰国的赫尔伯特三世公爵是第一名吸血鬼。如果高贵的公爵听到有华夏人冒充他的子孙，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等等，在这之前，要先把大嫂的弟弟接出来。”江笑颜不想管什么行业和国家，她只知道亲人是最重要的。

“我会去的。”提到索菲亚，江牧华语气有些沉重。这么重要的事情被妻子隐瞒，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反应，何况承受苦难的是自己的儿子。即使是以爱的名义，也无法接受。

他已和索菲亚冷战多日。

赵长天没有追问，对方的家事他管不了。

“江律师，我们现在就回国，国内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赵长天告辞：“这边的事情，有任何进展请及时告诉我。”

“一定，你放心，保持联系。”江牧华送他和妹妹到办公室外，反复叮嘱：“务必保持低调，国内先不要透露任何风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说。”

“真的？那我直说了。”赵长天一点都不客气。

江牧华一愣，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坦率的人：“请讲。”

“能借我三十万英镑吗？”

江牧华：“”

两人带着巴伦回国。这是江牧华的意思，再把儿子放在索菲亚那，他不放心，而且赵长天已经表明，振华生物有能力提取干净的凝血因子，妹妹也保证会天天盯着这件事，绝对让巴伦天天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宁可相信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而不是朝夕相伴的妻子，真是一件讽刺又悲伤的事情。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飞机上，江笑颜问道：“为什么要把血液混合起来，换一个血袋不行吗？难道那个男人不知道这样容易被污染？他应该不可能故意造成污染的。”

“因为采血袋内含有抗凝剂，是防止血液凝固和红细胞被破坏的化学物质，含有枸橼酸盐、磷酸盐、葡萄糖和腺嘌呤等。每种规格采血袋内抗凝剂的量，根据采血量已经配好了，400毫升血袋里保养液较多，如果血液量不够，抗凝剂就会过剩，过剩的枸橼酸钠有可能与患者血液中的钙离子结合，使患者血中钙浓度降低，以至引起临床缺钙表现，包括肌肉痉挛、心律失常、惊厥、癫痫发作等。如果换血袋，那个200毫升血液就会被浪费。”赵长天解释道。

江笑颜一脸听懂的样子：“你懂得挺多的嘛，你们大一就开始上专业课了？”

赵长天很想告诉她，他是生物系的，不是医学系的，不过考虑到她可能搞不清楚两者的区别，还是算了，他点点头承认。

“还有一件事，”江笑颜吞吞吐吐：“回去以后，你不准说那件事。”

“哪件事？”

“就是那件事，就是旅馆的事”被人知道她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夜，名声就完了。

“旅馆发生什么事了吗？”赵长天笑道：“啥也没有啊，你晚上睡在另外一间房，我怎么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她松了口气，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回到京都，赵长天先去课堂晃悠了一圈，表示他人还活着，就溜之大吉。

李一魁上马以后，振华生物已经明显进入良性运转期，生化试剂卖得还不错，订单逐渐增多，但他并不满足，时刻在琢磨如何提高振华生物的名气。

“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赵长天进入实验室，李一魁立刻把他叫过去。

“还行，有一点进展，但还需要进一步跟进，再寻找合适的发难时机。“他详细讲了遍鹰国的经过，对李一魁，无需隐瞒。

“简直匪夷所思，真是世界之大，什么事都有，”李一魁也很震惊，“难道凝血因子的病毒加热灭活工艺就这么难？使得大家宁愿铤而走险？”

“也不算很难，其实很容易解决，只是人心可怕欲壑难填罢了。”赵长天转移话题：“有件事想跟学长商量。”

“什么事？”

“我需要支出一笔钱，100万。”

李一魁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而是不动声色等他继续，赵长天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真无趣，就不能露出一个马式的崩溃夸张让我爽一把？这么淡定，该夸奖还是该郁闷？

赵长天泱泱的说道：“鹰国女王访华即将结束，两国正在大力宣传中鹰友谊，这个时机可以好好利用。”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若是朱果琼或赵随云在这里，一定会惊呼他是不是疯了，然而李一魁却在认真考虑可行性。

振华生物目前主要的收入来源为糖宝一号和试剂销售，前者占据大头，回款也快，一个月纯利润大概为100万试剂由于回款周期长，利润还不明显。

账面上所有现金加起来大概150万，马上要投给制药五厂30万，还有支付繁昌制药厂的场地、设备、原材料和人工费，以及振华生物员工的工资，还有银行贷款如果支出100万，公司的现金流很快就会出问题。

“好。”他同意了。

富贵险中求，高投入才有高回报，他想得很通。

赵长天再一次感叹自己果然找对了人，换成其他人，绝对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胆量。

同样的时间，京都可口可乐公司来了三个陌生的客人，时任华夏央视的副台长杨卫光及其两个手下。

可口可乐公司是第一家进入华夏的外企，191年4月在京都中粮下属京都烤鸭厂的旧厂房建了第一个工厂，五里店厂，生产装可可口可乐。

可口可乐代表着米国的文化，被视为奢侈和消费的象征，但是在华夏投产后，发展之路非常坎坷。

一开始，它专供友谊商店及涉外的旅游宾馆和饭店，收取外汇，后来才开始由京都糖业烟酒公司投放市场内销。

此时的京都，流行一种叫“北冰洋”的汽水，口感酸甜，015元一，而可口可乐最初卖4元一，大饭店里要20元一，根本无人购买。

为了尽快打开市场，京都可口可乐分公司在各大商场推销买一可乐，送一个气球或一双筷子，通过搞促销吸引了不少关注，这也是华夏当代市场上第一次卖场促销活动。

然而结局却是惨淡的，京都各大报对促销活动做出激烈反弹。

京都日报的“内参”以“可口未必可乐”为题发表文章，认为国家缺少外汇，引进可口可乐浪费国家大量外汇资源。政治局高官们纷纷在这份内参上批示：只准卖给外国人，不准卖给中国人一。外经贸部根据批示，只好通知京都停止内销。一夜之间，所有可口可乐都从商店的柜台里撤下。

过了两年多，找了无数关系，可口可乐才重新开始在华夏内销。曾经受过教训，他们再也不敢进行任何宣传活动，只能暗地里销售，数据十分惨淡。

京都分公司总经理郭伟达接手分公司后，把可口可乐的销售价降到了045元一，即使如此，因为比北冰洋汽水要贵三倍，除了一些愿意尝鲜的年轻人，还是无人问津。

现在杨卫光找上门来，为了什么？

郭伟达最头疼的就是和华夏政府打交道，凡事一旦扯上政治因素，就会像乱麻一样纠缠不清，没有任何好结果。11